这是被林冬挑出的存疑口供,今天去吴家坎问的时候,问到的是吴恩伟的嫂子,她说那晚上没人出院。但她不和他们睡一个房间,所以即便是这叔侄俩偷偷溜出去,也无从得知。
“我俩睡一个被窝,诶,警察同志,你结婚了么?”没等唐喆学接话,吴恩伟扯扯嘴角,不屑地说:“要是半夜你媳妇掀开被子下床,你不知道?那警惕性也太低了吧。”
唐喆学正想拍桌子,忽听旁边传来“啪”的一声响,是林冬擦燃火机点烟的动静。烟雾弥散,他倾身向前,放下夹烟的手轻叩桌面,语调充满压迫感:“吴恩伟,这房间里没你提问的份儿。”
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吴恩伟错开和林冬对着的眼神。
“另外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儿,现在我的同事正在去找吴昌祺的路上,你有什么该交待的最好现在就撂,不然他比你先开口的话,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
林冬的话让唐喆学略感意外——悬案组统共就咱俩,哪来的同事去找吴昌祺啊?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兵不厌诈。打从瞧见吴恩伟起,林冬就开始耍对方玩了。
这小子身上一定背着案子,就像一眼便认出吸毒者那次,他确信林冬的直觉没出错。
吴恩伟那双三角眼里闪过丝迟疑,然而他熟悉警方的套路,没证据摆在眼前,凭什么交待?可到底是心虚,他还是试探着问:“你们想让我交待……什么事儿?”
“我说过这屋里没你提问的份儿!”林冬“啪”地给火机拍到桌上,空下手朝前一指,“再让我说第三遍,你今儿晚上就睡这椅子上!”
“啊对,还得铐上,省着滑下去。”唐喆学跟旁边煽风点火。
吴恩伟蹭一下坐直了身子,冲着墙角的摄像头大喊:“你们——你们警察怎么刑讯逼供啊?!”
只见林冬摘下眼镜,锐利的视线自眉骨下射出,直盯得吴恩伟眼中露出惧意——
“你肯定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刑讯逼供,吴恩伟,我告诉你,全系统唯一一个不怕脱警服的警察就是我,今天算你抄上了!”
房间里静得一时只剩呼吸声。吴恩伟不知道林冬都经历过什么,但他看的出来,这警察对着监控摄头也敢这样说话,那必然是有几分底气。他的眼神四下游移,犹豫着权衡利弊。
如果是别人说出“不怕脱警服”这样的话,唐喆学一定会认为对方纯粹是为了吓唬嫌犯。可从林冬嘴里说出来,他却听得自己舌根都跟着发苦。
那枚悬在林冬头顶的警徽,既是往日的荣耀,又是欲坠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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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半个小时,吴恩伟确实撂了,却不是他们所期待的答案,倒是顺手破了起悬而未决的失窃案。
原来那天晚上吴恩伟和吴昌祺俩人确实没老老实实跟屋里睡觉,而是在十点来钟的时候溜出院子,摸到村委会的办公室,偷走了待发的国家补贴款。而当时出了死人那么大的事,全村上下都被叫去谈话,会计是三天之后才发现钱丢了。报了警,可没监控没线索,那几天村子里又人来人往,完全无处追查。
当时倒是怀疑过他们,可都有不在场证明,事后也没见他们突然挥霍无度,便排除了嫌疑。唐喆学问吴恩伟把钱拿去干嘛了,吴恩伟哭丧着脸说是给一个朋友做集资,承诺一年返利百分之二百,结果没几天那人卷钱跑了。
得,小毛贼遇上大骗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十五万,数额巨大,根据量刑标准,可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么说来也没过诉讼时效,不管法官最后怎么判,吴恩伟这看守所是蹲定了。
把消息同步给吴所长和龚勇,林冬收起手机忽听吴恩伟问:“同志,你们是怎么查到我头上的啊?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林冬琢磨着要是跟吴恩伟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起案子,估计对方得吐血,于是很冠冕堂皇地回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除非你不违法犯罪,不然早晚有一天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哦对了,卷你钱的那个,你把情况说清楚,警方会立案追查……你应缴的赃款。”
“噗——”
唐喆学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林冬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当着嫌犯拆自己的台。
顺势拽住他的胳膊,唐喆学把人拉到走廊上,敛起笑意说:“组长,你以后别再说什么脱不脱警服的话了……我考上警校那天,我爸跟我说,‘小子,这身皮你就算穿上了,不到退休那天不许脱’……虽然有些人没办法坚持到退休,但是我知道,让你脱你肯定不甘心。”
轻轻抽出胳膊,林冬看了眼从身边走过、穿着制服的同僚,轻声叹息道:“我那身警服上浸满了血,太沉了,我其实……早就想脱了。”
“回去我给你送市局对街那干洗店去,老板说了,沾上什么都能洗干净。”唐喆学并非听不出林冬话里的含义,为了让对方开心,他还是故意打岔,“再说你穿制服多好看啊,笔直条顺的,看着就养眼。”
林冬无奈笑笑,回敬道:“你穿制服更好看,宽肩窄腰,衣服架子身板,哦,下次相亲记得穿制服去,成功率肯定高。”
“咱不用玩制服诱惑那成功率也得是百分之——”唐喆学说着顿了一下,面露愁色,“组长,我要相亲成功,到时候去陪女朋友就剩你一人跟办公室里加班,多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