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突然没了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孙如开了口:“荀锦我与荀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前我父亲去渭南做生意,认得了荀锦的父亲。这回他回乡省亲,伯父不知怎的,想起了我父亲,这亲事就这样结下了。毕竟是父辈的事,落到我们头上,就是走个过场,是以我二人都不太上心,成亲无非是图个耳根子清静。”清风有些愣怔,不大明白孙如为何要对自己说起这个,颇有些不自在。
孙如猛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话痨的毛病,于是捂着嘴嗤嗤笑了出来:“您别怪罪,我打小就话多,不住嘴。常年在铺子里招呼人,南来北往的,什么人都有,久而久之,就变成眼下这样了,讲起话来收不住。”
清风被她的自在感染,亦笑出了声。摆着手说道:“无碍的。刚巧我话少,你多说一些,我多听一些,恰到好处。”说罢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四方锦盒放到桌上:“咱们甭站着说话了,怪别扭的。边吃边聊如何?”
那四方锦盒里是澜沧每日为她装的小食,清风这些日子害喜,有时吃几口酸果干能舒服些。孙如也不见外,拿起一颗扔到口中,嚼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腮帮子发酸:“好家伙,这吃一颗醒神一整日。一会儿到铺子里拨拉算盘都能比从前快几分。”
清风又被她逗笑了。这孙如简直是开心果,仔细瞅瞅倒是与舒月有几分相像,又不全然像。舒月矜贵,她逗你开心纯粹是看你顺眼,孙如呢?就是这样一个人,她逗你不是故意的,她谁都逗。带着几分烟火气呢!
二人热火朝天的说话,说是热火朝天,其实是孙如热火朝天。从钱庄说道府上养的鸡鸭鹅,想起什么说什么,她讲话有趣,眉飞色舞,说着说着会被自己逗笑。清风亦笑的前仰后合,二人这样聊着,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天色就暗了。孙如意犹未尽站起身朝清风施礼:“眼瞅着天就黑下来了,看这天色,今晚又要落雪。我也该走啦,改日再来看您。到时呀,我拿些小吃食来,您那些吃的我这会儿还倒牙呢!”
清风起身一直将她送到门口,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再外头望望天,昏黄昏黄的,落了一片雪,果然。夜里与澜沧说起孙如,轻声问他:“你为何没告诉我荀锦要成亲的事?”
澜沧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那会儿在江南,看你跟荀锦走的近,死的心都有。前两日有心跟你说,又担忧你想起那时的事,觉得对不起他。你觉得对不起他,难免会气郁,气郁就对腹中的胎儿不好。思来想去,想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你说。哪成想,我还没说,荀锦的喜帖就送上了门…”
“听夫君这样说,总感觉夫君心中有万千委屈无处诉。”
“委屈倒是没有。”澜沧言不由衷:“担忧倒是有一些。你这人又不像皇后那样心大,什么事儿到你这,即便不说,也会在心里过一道坎儿。”
“夫君说我小心眼儿?”清风坐起身来,眼睛瞪了起来。她有身孕后心火有些旺,将前二十余载的脾气都发完了,这会儿就有些不讲理。
澜沧见她又动真格的了,连忙坐起身,将她揽到怀里:“哪儿能呢?咱们三小姐深明大义,何时小心眼过?是为夫不对,就该早些与你讲荀大人的事,这样你就不必从旁人那里听来了。”
“那你会觉得委屈吗?会想到我与荀锦在江南交好就别扭吗?”
“……”这话问的澜沧不知该如何答,揉了揉清风的头发:“咱们不许生气啊!”
“不生气。”
“若说一点不别扭那是假话,心中多少有些介怀,倒不是介怀你与他如何如何,是介怀他万一过的不好,你会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就拿他的亲事来说,我知晓后会想:倘若告诉你了,你会不会觉得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哪有这样不堪?今日与孙如闲聊许久,那孙如坦荡荡一个人,极好的姑娘。”
澜沧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一番,发觉她说的是真话,这才放下心来:“咱们家的余钱也是放在孙家钱庄的,是以之前就见过孙家小姐,知晓荀锦娶的是她,我心中亦觉得不错。”
说罢躺下身将胳膊伸出去:“快来歇息,不然明日又吐的厉害。”
想起要吐,清风一张脸皱了起来,躺到澜沧怀里:“春归说她怀小春归之时,害喜没有我这样厉害。”
“许是因着你肚子里有两个。”
“嗯…”清风这会儿乏了:“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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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73章
按理说,新皇登基第一个年理应热热闹闹,宫宴至少要办一场。但景柯提不起兴致。他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迈入了老年,从前那样浓墨重彩一个人,到了如今,对一切都有了不过尔尔之感。登基后唯一的兴致就是将后宫各殿改了名字,他睡的那一处叫青云殿,舒月的寝宫叫霁月宫,赵越溪的那一处沿用了从前的名字冰玉宫。
年三十儿各宫要一起用饭,父皇还在宫外,说起各宫,无非是景柯、舒月、星儿、赵越溪四人。依着舒月的意思,谁都甭费功夫,就在霁月宫里叫御厨备上一桌酒菜,景柯点头应允。这会儿在青云殿待到午后,想起答应星儿要陪他堆雪人,于是叫人伺候穿戴好,就朝着霁月宫去。
他大概有三日未见到舒月了,这会儿慢悠悠到了霁月宫,看到舒月正站在院内指挥着小太监掏鸟窝,见到景柯来,忙弯身行礼,被景柯拦住了:“可别。人后照着王府老样子来,甭请安了。”而后指指树上那小太监:“你也甭下来了,干嘛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