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起身送他,直送到门外,这会儿是十二月,天气寒凉,景柯披着一件大氅,英姿勃发。又想起艳冠群芳的舒月,无论如何看,都觉得二人其实是般配的,只是而今心不在一处。
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景柯走了,关山月得闲亦来了书院买字画。这回买的极多,又定了上百幅,清风好奇,忍不住问他要做什么。他淡然一句:“歇够脚了,明年开春就要走了。去南洋,将这些字画带走,挂在南洋的宅子里。”
“去南洋做什么?”清风问他。
关山月愣了愣,缓缓说道:“有些话,我说与你听,但到你这就了了。我在南洋,有家室。”
“?”清风的心好像被什么凿过一下,有些疼,为舒月疼。舒月身不由己,但心中念着他,不知他是死是活,不知他人在何方。而他,竟悄无声息有了家世?
“是过命的兄弟托孤给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为救我而死,我答应过他,今生不再娶。”再娶还能娶谁?早已过了当年那大好风华,而今鬓边有了几根白发,好光景早已不复存在了。
“再过些日子,太子妃入主后宫,就不大容易出来了。”
关山月摇摇头:“别告诉她我要走的事。别扰乱她心神。”
“是吧?想来太子妃在关公子心里,从来都是不值得据实相告之人。关公子想走便走,想回便走,来去自由。”清风有些替舒月不值,舒月看关山月的眼神,她见过。那眼神里藏着许多想说未说的话,清风一直觉得,他们二人,总该有那么一个机会,将话说开了。
关山月低头:“告诉她又能如何?”
清风想,这又是与自己无关的事。舒月是太子妃,许多话若是被别人听去,对她不好。不能为她招惹事端,于是生生咽下想说的话,站在一旁看关山月写要定的画册。他字写得好,看他侧颜,刚毅俊挺,与景柯是不同的人。“关公子这回去南洋可还回来?”
关山月手顿了顿,说道:“不回了。”
“是以,哪怕一别就是一生,也无需与舒月告别?关公子做人的道理,究竟是谁教给你的?你是向来如此还是只对舒月如此?”
关山月握着笔的手抖了抖,那墨水滴在纸上,晕染一片。直起身看着清风,眼睛通红:“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道理,三小姐父辈没教过?”说完将笔放下:“这些字画,年后来取。多谢三小姐。”
“不卖。”
“那我便不买了。”关山月嘴角扯出一抹笑,转身走了。
清风没有送他,她知晓关山月一定有隐情,然而无论如何,如他那般不告而别,太过伤人。舒月那样的人,平日里嬉闹,只在醉酒后神伤。清风心疼她。又无能为力。
清风筋疲力尽,抱着手炉坐在檐廊下发呆。傍晚飘起了雪,竟又是一年入了冬。澜沧踏着地上的薄雪进门,身后一串脚印。走到清风面前,手捧着她脸:“坐外头不冷吗?”
清风任他揉自己的脸,待他过了瘾才起身在地上跺了跺脚:“冷。”
澜沧笑着去牵她手:“该回了。”
清风头倚在澜沧肩膀上甩赖,澜沧被她怼的后退两步,听她说道:“不想走,你背我。”
澜沧手捏了捏他的脸,蹲下去:“上来。”
清风见他真弯身了,又有些胆怯,拍他肩膀:“快站起来,堂堂丞相,被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背自己妻子,有什么怕的?笑就笑。快点上来。”手拉住清风的手环住自己的脖颈,站起身,在雪地上跑。
身后的雪鸢见状咯咯笑出声,行人闻声驻足,瞬间张大了嘴:妈耶,那不是丞相吗?看看,甭管做多大官,到了家里,还是要疼媳妇的。
清风将头埋在澜沧颈窝,唇悄悄咬了一口他脖子,眼见着澜沧耳朵红了,偏过头说道:“不怕旁人笑是真,但你不能…”
“不能怎样?”清风抬头瞅了瞅行人,趁人不注意又迅速低下头要他,而后唇贴在他耳边:“不能这样吗?”
澜沧喉结动了动,想开口说什么,一点柔软濡湿侵袭他耳垂。顿觉回家的路怎么那样远!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似豹子一般跑了起来。清风在他背上哎哎的叫:“慢点慢点。我错了!”
“晚了!”澜沧掂了掂她,直跑进院门,不管三七二十一,进了门放下清风。清风那里见过这种阵势,眼见着他踢上了门,撒腿朝书房跑。二人在屋内老鹰抓小鸡,最终被澜沧按在了那面有她巨画的墙上!
“再跑!”澜沧这一路跑的快,进门又追了她一通,这会儿喘的紧。清风的手紧紧攥着他衣领,踮起脚尖:“不跑了。”
第69章第69章
“适才在路上的胆子哪儿去了?”
“逗你的。”清风声音极小,身子紧紧贴着墙,拉开与他的距离。不知为何,二人打江南回来有几个月了,澜沧每每如今日这般看着清风,她都腿软。
澜沧见状将胳膊环过她腰间,用力拉向自己:“躲什么!适才在路上不是闹的凶吗?”
清风的眼不知该往哪儿放,有些后悔招惹了这个瘟神,在他唇上匆匆一吻:“好啦好啦。”欲逃走,却发觉自己被困在他与墙之间哪儿也去不了。前面是澜沧,后面是那副画着自己的巨画,这感觉颇有些怪异。想开口求饶,澜沧的气息却落在她耳骨上,酥痒难耐:“再跑试试?”而后一口含住她的耳珠,舌探进她耳朵。清风嘤咛一声,手环住他脖颈,生怕自己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