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盖脸的回忆密密麻麻将她包裹,砸的她在睡梦中喘不过气。她好像在梦里将那几日又过了一遍,情色生动,暧昧不清。醒来时头脑略微有些发懵。
梦里的男人不厌其烦地说着情话,哄着她亲吻拥抱。情到深处却突然变了脸,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脸上是几分嘲弄的笑,“玩玩而已。”
林听缓过神来,察觉是梦,心有余悸。两年不见原只扎根在记忆角落里的人又活了过来,甚至偷摸摸钻到她的梦里。
她看了眼时间,腾一下坐起。好在住的离医院近,一路小跑才没错过查房的时间。叶主任板着脸站在病房清点人数,看到弓着身子进来企图蒙混过关的林听便清清嗓子义正严辞,“最后来的到前面来,待会你来负责做笔录。”眼神齐刷刷的看向她,多带着同情。
叶主任的笔录可不是简单的记录术后情况不良反应这些,更多的是需要帮助病人适时调整治疗方案以及对症处理外加应付他突如其来的质询。
专业知识再过硬的人被他咄咄逼问几句后也难免心虚,他便不悦,“说话这么没底气,病人怎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暗自庆幸今天被抽到的不是自己。
好在外科查房一贯效率惊人,令人胆战心惊的作答没有持续太久。用叶主任的话来说,和内科不一样,他们的战场在手术台上。说白了,外科医生就是修底盘的,肝胆胃肠都归他们。
小刘护士长熬了一夜顶着黑眼圈准备下班,林听将她叫住,“这周日我跟王医生调个班。”
“你不睡觉了?连干24小时扛得住吗?”林听周六晚上夜班,调班的话意味着她周日白天也不能休息。
“昂,没事,王医生念叨带孩子去儿童乐园玩很久了。”
小刘护士长哦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面露担忧,“年轻人不能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啊。”
她笑笑,没再作声。
下了班,不想回家,便在附近逛逛。习惯了两点一线的生活,都快忘记城市本来的模样。暮色降临,她却越走越远,绕过七拐八弯的小巷,不知不觉在陈记牛杂店门口停下。
老板正忙着撑起外面的桌子准备营业,看到她在门口迟疑驻足便主动招呼着,“再等几分钟就好,你想吃什么?”
她被叫的回过头来,“来一份干炒牛河吧,多加豆芽。”
老板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边应着边走到锅前,也许认出她来也许没有,“你随便坐,很快就好。”
炉子的火随着锅的翻动任性扭动,她看入了神,思绪也被扯到昨晚,甚至在老板端着盘子走到跟前来都没来得及回过神来。
“本地人?”其他客人还没来,老板显然想多聊几句。
“嗯。听口音你是香港的?”说完夹了一大口豆芽放到嘴里,感受芽子在口腔里弯折破碎,嘎吱作响,清脆好听。
“嗯,退休后就来这边了。”
“店开多久了?”
“快五年了。”
言谈间有人招呼着要点单,老板边往回走边对她说,“多吃点,不够再加。”没一会服务员又送上一罐可乐,“我没点?”
“老板送的。”
她举着可乐对老板示意感谢。气泡声在入嘴的瞬间炸开,从舌尖到舌根都透着冰爽刺激,难怪他那么爱喝可乐。
一天的疲惫在这盘充满锅气的牛河里得到了安抚。她没忍住吃了个精光,甚至将一罐可乐一饮而尽,偷偷打了个饱嗝,大呼过瘾。
店里店外渐渐坐满了客人,嘈杂的谈话声并不显得吵闹。桌上两三个空酒瓶,老板一刻不得闲的颠勺爆炒,时不时就着衣袖或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
她站起身准备买单回家,站定的刹那意识到自己吃撑的事实,有点好笑。一向严于律己控制饮食不让自己吃撑的她也有忘记“清规戒律”的时候。边笑边走到卖力爆炒的老板跟前,“你们家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老板抬眼,对她笑笑。“好吃就常来,说不定哪天店就关门了。”像是玩笑又像是真的。
林听点点头,“好。”
这一路很生动。
晚风吹来不少油烟味和居民楼里飘出来的菜香,林听嗅着味,不自觉玩着猜谜的游戏。这家放这么多辣椒做什么,好呛;那家炖了肉吧,香喷喷的,配白米饭绝了;咦,这是咖喱味么?
她对食物一向抱着能填饱肚子就行的最低标准,却在前一日和沉微明的饭局里窥探出自己的无趣。
明明生长于南城,却连能品尝地道南城美食的饭店都数不出三个。她当时绞尽脑汁掰着手指想展现一下东道主的热忱,对面的男人对着她那副窘样忍不住嗤笑一声,“别费劲想了,我来这也不是为了吃东西。”
那是为什么呢?她没问。
而男人隐晦的话语中也没有将话题继续往深探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