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敌可除,家贼难防啊。”万和顺的话意味深长,让魏冲听了极为忐忑。
“家贼……说的可是那蔡贤卿?”魏冲问。
“是,没错,蔡贤卿。”万和顺又显露出他那副和善的笑容。
魏冲心里有些发虚,他生怕说岔了话,不敢再作回答,便改了话锋:
“我奉着叶永甲的命令去查办染坊,谁想到方剑才竟出言不逊,直指郡王,可谓肆无忌惮。小人以为,这定是受陆放轩的指使,意图祸乱南京!他都不管您了,郡王也就别顾什么陆放轩的情面了,干脆下令根除方家吧!”魏冲力劝着。
万和顺则一如往日般的平静,摇了摇头:“魏冲啊,做事不要臆想太过,不然就越陷越深了。他方剑才跟我勾心斗角了几年,我也没急眼过一回。陆放轩虽也与我暗中较劲,但我为了天下大事,便不曾和他争执。若我们明面上再斗起来,让皇上怎么想?”
他说到此处,又感慨道:“说起来,皇上当时为了牵制柳镇年,留了我们两个在外手握重兵,使柳贼不敢轻举妄动。我为了社稷大业,还与陆放轩结为兄弟,以示盟好;可惜他麻木不仁,不想着我的恩义,还耍阴招对付我……真令人痛心也!”
他说罢,长叹一声,掉下几滴老泪。
“不谈了,还是说说这染坊,”万和顺抿了一口茶,平复了会儿情绪,“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方剑才一定要稳住,叶永甲你也要劝他早点收手。”
“我怕叶知府不肯照办,那样不如……”魏冲抹了抹脖子。
“不要太冲动,都说了家贼难防,叶永甲就任他去罢……”
万和顺低下头,阴险地笑道:“我们都心知肚明,这家贼到底是何人……”
“是。”魏冲身子颤抖着,极力掩饰着恐惧,向他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
叶永甲坐在书房内,静静地写着奏书,面前站着一位官兵,正等待他的停笔。
叶知府写完,将奏书叠好,双手递给他:“这是递往朝廷的奏书,事关重大,你在路上要千万小心!”
官兵揣着奏书,领了命,旋即下去了。
叶永甲搁了笔,身子半躺在圈椅上,吐了一口重气。他对陆放轩这个人物只是一知半解,想象到他会在南京突然出现,内心就生发出错愕和茫然。
万和顺、陆放轩、柳镇年……三个名字不断地在他心间缠绕,形成一股莫名的迷茫。他一直谨记着卫怀的劝导,可他纵有上天揽月之心,也难敌现实对他的层层压迫。他逐渐理解了卫怀的心情——若要在这官场里正大光明地活下去,的确比自甘堕落更加艰难。
“叶大人,您坐在这儿干嘛呢?”
叶永甲抬起头,见魏冲走进来说。
“休息休息。”叶永甲揉了揉眉毛,“我叫你盯住染坊,你怎么却回来了?”
“是这样的,我原先在染坊待着,被万郡王叫了去,说有事告诫您,我这不就过来了。”魏冲摸了摸鼻子,说道。
“郡王说什么了?”叶永甲问。
“万郡王劝您早点收手,别把他方剑才逼急了。”
“晚了。”叶永甲笑着说,“我已经早早派人去京城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