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棠如今又有韶华公主的帮助,贺重锦纵然再聪明,无权无势,起初定然不会好过。江缨有些担心,以为殷姑姑不会违背贺重锦的命令。相反,殷姑姑却说:“属下知晓少夫人是为了公子,放心,我会按照少夫人的吩咐,五日之后,我们在江南汇合。”载着贺重锦的马车缓缓驶出了街道,最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年幼的张松知道了什么,伏在张夫人的怀里一边哭一边问:“娘,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大哥哥了。”张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张松的头只是说:“等我们的松儿长大,考取一个好功名,大哥哥就会回来了。”年幼的张松自然思想天真,“好,娘,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早日见到大哥哥。”江缨赶了整整两天的路,身心俱疲,带着贺重锦在路边一间简陋的客栈歇脚。客栈不大,这个时辰又没有其他的客人,整间店只有一个掌柜老太太。江缨把贺重锦搬到床榻上,他还在昏迷着,她为他捏被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贺重锦的一根手指头轻微动了动,似乎是有醒来的征兆。“夫君。”她轻声唤了唤榻上的人,见他没反应,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起初倒没这般在意过,如今竟然有些担心他醒过来。贺重锦会怪她自作主张吗?深夜里,江缨伏在贺重锦的怀里,听着外面的蝉鸣,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恍惚快要睡着的时候,男子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腔起伏,最后睁开了双眼。“我这是在哪儿?”江缨慌忙起身,双手放在膝盖上,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快到江南了。”贺重锦一手支撑着床榻,望着女子的目光带着些许错愕。出于愧疚,江缨把所有的原封不动地交待给了贺重锦:“我让张夫人在你惯用的茶杯里下了蒙汗药,这才能把你带来。”贺重锦:“”“我知晓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可是我真的不想为了夺回家产,让你深陷险境。”说着说着,江缨忍不住开始抹眼泪,“贺重锦,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黑夜之中,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却格外清晰,就那样久久地望着他,沉声不语。江缨拂去眼泪,与他对视。贺重锦定然是生气了,是谁好端端的会给自己的夫君下蒙汗药,赶了两天的路运到江南啊。“贺重锦,我唔。”对方的唇贴过来的一刻,江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们在一番耳语厮磨后,她的脸烧红了一大片,身子也热得厉害。江缨忍不住问:“夫君,你不怪我吗?”“嗯。”贺重锦声音很轻,“我说过,我会帮你实现你的心愿,你所有的心愿。”挂在她胸前的北红玛瑙被摘了下去,放在塌边,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我现在的心愿,你会帮我实现吗?”“什么心愿?”她勾起一抹笑,在他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我想与你在一起,不与未来的舞阳侯在一起,就与贺重锦在一起。”很快,便得到了对方的回答:“好,我和缨缨永远在一起。”这一次江缨没有喝避子汤,因为他们早已下定决心离开汴阳城,不再过问一切,过上属于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两辈子了。灯火映照着榻上交织的两个人,那近乎纠缠的吻让人流连忘返。他将女子如珍宝般捧起来,江缨垂眸望着他,深深地喘息着,眼睛泛着莹莹的水光。“阿丑贺重锦,放弃舞阳侯之位,你不后悔吗?”良久,贺重锦笑着答:“永不后悔。”只愿与江缨长相厮守,永不后悔。纤细的五指抓住他的臂膀,她贴合着贺重锦坐下,夹着属于他的滚烫,在阵阵欢愉之中迎合,他们每一次缠绵,都十分庆幸这一世兜兜转转,没有错过而是成了夫妻。而这天,殷姑姑和采莲带着舞阳侯,接到了江老爷和江夫人。江夫人抱着来福,不明所以地跟着上了马车。他们二人没有想到,马车上坐着的正是权倾朝野的舞阳侯萧景棠,并且开口管江老爷叫了一声亲家。“亲家?”这一声亲家可把江老爷吓了一跳,刚想询问殷姑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岂料时间不赶人,就被采莲一把推上了马车。舞阳侯正襟危坐,虽然褪去雍容华衣,穿着一身寻常的衣服,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仍旧无形震慑着所有人。江老爷和江夫人被这无形的气场镇压,无时无刻不想下马车。最后,还是江老爷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侯爷,你是当世权臣,我是一介百姓,哪能攀得上一句亲家,叫错了,叫错了。”萧景棠倒是镇定,询问道:“你们二位可是江缨的爹娘?”江夫人答:“是啊,我们是江缨的爹娘。”“那便对了。”萧景棠道,“本侯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与杨氏所生,名叫萧涣,另一个则是与赤羽军统领贺涟漪所生,随她娘的姓氏,名为贺重锦。”“贺重锦!?”江夫人下意识吃惊,捂住自己的嘴巴,“你是说,贺重锦是侯爷的儿子?”于是,萧景棠给江家二老从头至尾地讲了一遍关于贺重锦的身世。从贺重锦出生,到贺涟漪去世,再至被安排在贺府做了贺府的大公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除了自己的儿子爱上了江缨,唯独只有这个是在意料之外。他们走的十分匆忙,萧景棠的病刚刚痊愈不久,临走时只留了书信一封,托李院判交给了在宫中的皇后,并告知了贺重锦的身世。“本侯不,我这一生亏欠我儿的实在太多,还好你们生了一个好女儿,她的出现抚平了重锦曾经的伤痛。”江家二老听完原委,本就同情贺重锦的他们更加的心疼这孩子的遭遇。那样温和的性情,真的会有这样一个悲惨的过去吗?江夫人不敢去想,自从江缨与贺重锦成亲,他们便将贺重锦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他们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受一点委屈,就更见不得贺重锦受一点委屈。萧景棠望向车帘外,绿树成亲,一只翠鸟展翅飞过,发出一声悦耳好听的鸣叫。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贺涟漪没有骗她,放弃权力,纵马驰骋在清风之中,远远比深陷尔虞我诈,金银堆砌的华丽旋涡要有意思多了。可惜的是,这一切贺涟漪早就看不到了。看着江夫人靠着江老爷的肩头睡着,萧景棠内心一阵惆怅。这一次他旧伤复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年岁越来越大了,还不知道有多少日子。“采莲。”外面的采莲听到萧景棠说出,当即应道:“属下在。”却不料,这一次萧景棠没有命令,而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江南,很美吗?”采莲愣了一下,身为死士的她,难得对侯爷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容:“是啊,我听说那里景色宜人,百姓和善。”“嗯。”萧锦棠答得极淡,“如此,的确是个好去处。”他们是最先抵达江南的,在江南,殷姑姑置办了一处宅院,让萧景棠和江家二老先住进去。而贺重锦与江缨是在一日之后才姗姗来迟。江南名胜,风景养人。当见到江缨,江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自己的女儿掩面泪流,江老爷也是阵阵心酸,心疼自己的女儿。“娘。”江缨替江夫人擦去眼泪,“你放心吧,我好着呢,这几日我与重锦在江南附近的小镇多停留了几日,很是逍遥呢。”“岳母、岳父。”贺重锦一一礼貌称呼着,最后将视线落到了萧景棠身上,微微一笑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