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江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高大的身躯从身后抱住。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上,像是一种贪恋,却又是近在咫尺的克制。“你还愿意同我在一起吗?”其实贺重锦会说很多的漂亮话,但是这一刻,他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说了出来。“我”江缨没有当即拒绝,竟然犹豫了,“我也不知道。”贺重锦恢复身份回到侯府,让她一个人在贺府守寡,这是真的。可明明从安禅大师中得知了自己的劫数,独自准备了鹤顶红,无怨无悔地带着自己离开。他松开了她,勉强笑了笑,来到桌案前提起笔,准备再写下一纸和离书。然而,这一次江缨却抓住了他握笔的手腕。贺重锦身形一顿,抬眼有些错愕地望着她,望了许久,仿佛明白了什么。“别写了”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忍不住说了这三个字,就迎来了男子的疯狂。江缨被贺重锦反身压在身下,他就那样肆意又深入地吻着她。很快,心里的那最后一层桎梏被他这份难以压制的情冲破,她迎着贺重锦的吻,一边吻一边落泪。为什么,我们都这样的苦?阿丑贺重锦如果没有曾经的那些,她早就像现在这样,无法割舍地喜欢着他。他们从桌案旁一直吻到墙角,又从墙角跌跌撞撞地翻上了床榻,后来衣衫都褪去了之后,误打误撞地倒进了浴桶之中。好不容易擦好的发,又湿了。“你还做世子吗?”她神志迷离地问。“不做了。”他答。“不做世子,侯位怎么办?”“我做世子,缨缨该怎么办?”被打湿的墨发交缠,她捧起贺重锦面颊,就这样吻了下去,肆意荡漾的水花溅出了木桶外,那桌案的一纸和离书却也只写下了一个和字。世子之位,那是他曾经最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两世的种种,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世上所有的位高权重,换来的不过也是爱恨嗔痴的一种。既然有爱,那么恨嗔痴又算的了什么呢?抓着他肩膀的手猛地一紧,江缨急促地喘息着,已经分不清是难过的眼泪,还是痛出的眼泪。“没有人能在争权夺位中,平安地护住自己的身后的家人。”他的手指轻轻地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到耳后,“我怕”“上一世我做了舞阳侯五年,那五年”贺重锦嗓音有些发颤,“却不及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燃烧的蜡烛终于见了底,屋中的光亮骤然熄灭。贺重锦与江缨在浴桶之中相拥而眠,她贴在他的胸膛之中,那心跳声是如此的激烈有力。后来,江缨悠悠转醒之后,发现贺重锦早就醒了,正垂眸望着她,眼里是无尽的温柔。“明日你们去边关押运粮草,带上我吧。”她声音很淡,“我来都来了,要回去也是要和你一起回去,如果不能,我就随你与边关。”“”贺重锦沉默。“可以吗?阿丑。”良久,贺重锦温和地笑了笑:“好,我带缨缨一起去边关,只是缨缨,你可愿答应我一件事?”江缨一怔:“何事?”“我们现在还不能有孩子。”他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我记事起就是流犯,随着娘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在四岁的时候见到了父亲,但”江缨看着他,眸光黯淡了下来。就算江家家产被钱家夺了去,至少江父江母还在,他们一家人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可是贺重锦不同,萧景棠与贺涟漪明明是那般的恩爱,可是为何最后还是沦落到了如今的结局。“我不愿辜负孩子,更不愿辜负你。”贺重锦道,“至少,我们真正地安稳下来,不要让他上演与我相同的结局。”“贺重锦”江缨眸光闪烁,点头答应。天亮的时候,见贺重锦用一辆马车载着江缨回来,李浊清啧啧称赞。到底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昨日还说什么死生不复相见,今日就好的如胶似漆。他不由得没劲道:“害,本来我跟来,还想着陪一陪贺兄呢,现在看来不需要我陪了啊。”粮草队伍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边关辽城。到了城中,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早已不成样子,就连在家享够了清福的李浊清的眼底也带了沧桑之意。由于萧景棠旧伤复发来得突然,辽城守将还以为坐在马车中的人是大名鼎鼎的舞阳侯,立马叫人更衣,匆匆忙忙地出来迎接。“下官张正,辽城守将参见舞阳侯大人。”车帘被掀开,下车的却不是权臣萧景棠,而是一个长相俊逸的青年,虽然看着年纪尚轻,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老成。“张大人。”贺重锦朝张正行了一礼,“我是贺尚书之子贺重锦,是该见过你才是。”“贺尚书之子……贺重锦?”张正的脸色立马变了,听闻舞阳侯回来边关帮助他对抗突阙,不想为何会派一个尚书之子。“舞阳侯大人呢?”张正说,“听闻舞阳侯大人足智多谋,当年更是战绩无数,为什么不是舞阳侯大人?”江缨察觉到张正反常的神情,于是替贺重锦回道:“舞阳侯旧伤复发,所以向陛下举荐了我夫君。”“举荐?”张正上下打量了贺重锦一眼,“若舞阳侯大人不能前来,大可让别的朝中重臣来,为何举荐一个毛头小子?”贺重锦欲要说话,张正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了。他们入住了张正的将军府,虽然府中管事热情招待,为贺重锦一行人安排了房间,可一天下来,张正丝毫没有找贺重锦议论军情的意思。李浊清愤愤不平道:“好歹我们也有舞阳侯的手书,那个叫张正的老头就这个态度?贺兄,反正陛下也只是让我们把粮草送来而已,他不是守将吗?兵力实力相差这么多,还打不赢一群突厥小兵?”走在前面的江缨和贺重锦皆是沉默。李浊清对他们的背影道:“你们……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张正守不住辽城的。”江缨与贺重锦几乎异口同声,两人对视着,目光迟迟没有移开。李浊清更是目瞪口呆:“你们什么情况?”前世,突厥人来势汹汹,即便舞阳侯亲自督军,因为突厥敌营的新帅是一名猛将,论计论谋丝毫不输于少年英才的萧景棠,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不过只可惜,萧景棠毕竟不再是曾经那个正值年华,骁勇善战的少将军,终究是被棋差一着,江缨记得,突厥的那名新帅,似乎叫阿奴烈,阿奴烈攻下辽城后,便被封侯,在朝中地位几乎与大盛皇宫中的舞阳侯无异。傍晚。贺重锦带着江缨在辽城中闲逛,辽城虽然没有汴阳城那么繁华,但这里极具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一种别样的韵味。他给江缨买了一身衣裙和发簪首饰,还带着她去辽城最好的酒楼。“我们就这样出来了吗?”买完糖葫芦的贺重锦听到江缨开口说话,便笑着将糖葫芦递给她:“不该这样出来,那该如何出来?”江缨抱着胳膊,淡淡道:“夫君,上一世辽城被破,阿奴烈名声大震,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贺重锦笑了笑,倒是随意:“我当然知道。”她又答:“那贺重锦,你便就这样放任不管吗?突厥人大多性子粗暴,其中也不乏欺凌弱势的残暴之人,且不说辽城之中有大盛的百姓,这辽城也是我们大盛的疆土。”在世家公子的比试中,江缨便已经目睹了贺重锦的箭术和马术,她猜测这些也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那时我还继承不了世子之位,父亲又去世,在朝中并无任何权势。”贺重锦平静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极想替大盛守住辽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