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定是贺重锦偷天换日,把人藏在假山之中了。”这时,江缨顺势道:“贺重锦,你说你没有对我不忠,口说无凭。”贺重锦笑道:“缨缨,你可是还不信我?”好似要把贺重锦地正法了一般,她眼角都红了:“贺重锦,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你说你没有对我不忠,我就信你。”贺重锦:“”他的缨缨,倒是真会演。“证明不了吗?”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自己,江缨哽咽着道,“既然无法证明,那我明日便回江家,我们就此合离,一刀两断。”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贺重锦:“贺家大公子,本宫若是派人去查这假山,你可愿意?”贺重锦笑容依旧,全然没有一丝紧张之色,恭敬行礼道:“我行的端做得正,绝不负缨缨,皇后娘娘想查,重锦自不会阻拦。”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唯有萧景棠一眼看出了自家儿子心中打的算盘,甚至还利用了采荷,他心中不由得想,如此一来不出几年,贺重锦怕是成了一只和自己一样的老狐狸。士兵大肆搜捕了假山,半个时辰后传来了女子的一声惊叫,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江缨下意识地望向了贺重锦,二人皆是扬起了嘴角,这一幕被窦三娘看见,心中立马就慌了起来。怎么回事?假山里的不是与贺重锦私通的侍女那假山里的会是谁?不出片刻,几个卫兵将藏匿在假山中的女子带了出来,众人惊呆了,尤其是钱三盛,当场惊呼:“晓莲!?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钱府了吗!”钱晓莲衣服凌乱,脖颈还泛着潮红。“爹!”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士兵按着强行跪下时,头发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假发髻直接掉了下来,光秃秃的秃顶一览无遗,却是没再说什么紧接着,又一个人被士兵从假山中捉了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高府三公子,一表人才、饱读诗书的高烨。很明显,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隐秘的假山之中,能做什么,那是显而易见的事。一个富商之女,一个高府公子,还是前日刚向贺府下聘,求娶贺尚书府长女的定亲之人。在场所有王亲贵族,公子小姐们这才恍然大悟,大家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贺重锦与侍女有私情,而是高三公子和钱家小姐在这假山之中翻云覆雨,做苟且之事啊!李去浊从中走出来,拍了拍贺重锦的肩膀:“看来,人人称赞的高府公子不过如此,什么品德高尚,文韬武略,依我看,倒还不如贺兄半分呢!”从见证贺重锦那一箭之姿后,李去浊是愈发崇拜他了,总想着日后有朝一日,和贺重锦拜个把子什么的。宫宴上来凑热闹的人不在少数,高府的高夫人当然是在场,见此情景,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不仅遭殃的是整个高府,还有贺秋儿。眼看着马上就要嫁到贺府了,结果大庭广众之下,未婚夫婿高烨被揭穿与别的女子苟且。以后,贺秋儿无论走到哪儿,必然会被人评头议论。她虽没晕,神智却是不受控了,当即上前狠狠甩了高烨一巴掌,而后好似想起什么,解下玉佩砸在他的头上:“高烨,你怎会如此对我!?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深情不移!原来的都是假的!”听了这话,钱晓莲也反应了过来,不敢相信地对高烨道:“高烨,你说你一人寂寞,想有个女子常伴左右,我就信以为真,以为你心悦于我,结果你向贺府提了亲?”贺秋儿怒吼:“钱晓莲,你有没有自知之明?一个连头发都没有的尼姑,高烨岂能看得上你?!”“你说什么!”钱晓莲和贺秋儿,二人的性子大同小异,吵起架来更是难舍难分。皇帝深感高烨的行为所不齿,于是下令,将高烨带到城门外,当着汴阳城百姓的面痛打五十大板,务必要让所有人看看风流成性的男子是何种下场。好好的一场宫宴,因此成了一场闹剧。看似意外,实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那个人,正与江缨同坐一辆马车上,准备回贺府。白芍忍不住笑出声:“少夫人,汴阳城朝三暮四的男子向来不少,可像高三公子这样闹到陛下面前的还是头一个呢。”江缨也跟着笑了,轻松道:“就是要闹大了才好,任谁都别想轻易把这件事掩过去。”说完,江缨又像是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身边的贺重锦:“我这样自作主张,不听你的话,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带到了御花园,贺公子不会怪我吧?”“缨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重锦温和道,“有些事若是想好,你大可尽管去做,至于结果好坏,我们一同面对。”良久,脸上那一抹红晕渐渐消散,江缨又问他:“解除了与高三公子的亲事,就能扳倒窦三娘吗?”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件事之间存在着什么因果关系。贺重锦久久看着她,眼神如柔水一般,嘴角仍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听他意味深长地道:“谁说,这门亲事散了?”寒冬腊月,梅园的花开得比昨天更盛。书房,燃烧的红烛流淌着烛泪,眼看就要见了底,埋在桌案前的贺重锦换上另一根蜡烛,将其再次点燃。桌案边摆放着长短不一的刻刀,手中的便是刀片窄小的那个,贺重锦正用它,细细雕刻着那块北山玛瑙。他十分小心,一点一点地雕刻出梅花的样式,再细心地在每片花瓣上镶上金丝,最后挂上红绳,变成一个精致漂亮的梅花吊坠。雕刻的手法十分熟练,丝毫没有错处。烛火之下,每一朵梅花都是那般的巧妙绝伦,栩栩如生。贺重锦低头,静静注视了这串梅花吊坠许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泥石流来临前,他颤抖地伸出满是疤痕的手,覆在女子满是泪水的面庞上。“缨缨,我绝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梅园中格外安宁,梅园外面乱成了一锅粥。这天比以往更加的寒冷,外出都离不开手炉,江缨便和贺重锦留在屋中包饺子。贺重锦的厨艺极好,包出来的饺子浑圆均匀,花边也捏的漂亮,但江缨连炒勺都不曾碰过,浪费了不少面皮和馅料,都没捏好一个饺子。换做是江夫人,就算没恼也定要苛责她两句。贺重锦笑了笑,又擀出了五张饺子皮,亲自取出一张认认真真地手把手教她,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男子大手掌心里包裹着比自己小了一圈的纤纤玉手,而纤纤玉手上托举着那个尚未包完的饺子。心跳得很快,江缨脑子里被什么搅成一团浆糊,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了。很快,一口锅大的蒸屉摆着满满登登的饺子,看上去整齐又可爱。房门开了,夹杂着雪的风迎面刮来,白芍慌忙进来,又赶紧把门关上,隔绝外面肆意的风雪。“白芍,打听到了吗?”江缨问道。白芍用哈气焐暖冰凉的手:“打听到了打听到了,高府送来的那些聘礼,分文未动,连婚书都在呢。”“怎会如此”江缨思索道,“亲眼见证高烨为人,贺秋儿还不准备退掉这门亲事吗?”“不止呢!”白芍越说越觉得离谱,“我还听说,高烨虽说要娶贺秋儿为正室,可钱晓莲也要纳为妾室呢!”想着,江缨看向身边的贺重锦,那人依旧包着饺子,像是在听到一件最为正常不过的事。“看来贺公子早就料到了,可以说给我听听吗?”贺重锦不急不缓地说:“女儿嫁高门,对父亲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但时局不同,高府与贺府的事早已传遍,如果与高府断掉姻亲,闹得难看了些,高、贺两家生了嫌隙,我想父亲也不愿因此在朝堂之中官运受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