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贸然走进来,一开始一家人还有些惊讶,但是碍于我身上穿着的道士服,他们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中带着怀疑。
当我一遍遍念诵太上救苦经,病人原本急促痛苦的呼吸,渐渐平缓之后,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就变了,再也没有了怀疑,只剩下感激和尊敬。
我在念诵了一会儿太上救苦经之后,轻轻的松开了病人的手,对着他们一家人说道:“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想要跟病人说,都好好说说吧。”
说完,我转身回到了偏屋,继续喝茶吃点心。
刚才那中年男人跟了进来,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赶忙伸手搀住:“这可使不得。”
“多谢道长,太感谢您了,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好了,我这边不用操心,你赶紧去跟家人告别吧,最后一刻,她肯定希望跟家人待在一起。”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男人抹着眼泪回了堂屋。
我坐在偏屋里继续喝着茶,想了想,还是把引魂灯拿了出来,摆在了小桌上。
那病人的病症太严重了,即便我帮她抚慰了心灵,让她没有那么痛苦,她也不能开口说话。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直到堂屋里传来了一家人痛哭的声音,我这才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引魂灯。
她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跟家人说,既然遇到,那就行个方便,让她跟家人好好聊聊吧。
引魂灯点燃,我顿觉一阵困意来袭,我有心想要抵抗,可是想到如果自己不入梦的话,死者也无法跟家人进行对话,于是跟着闭上了眼睛。
梦境之中,依旧是如今的这个小院,只是并不是风雪交加的院子,是春暖花开时分的情形,院子里种的那棵桃树上开满了鲜花,显得异常美丽。
我从偏屋出来,看到了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嗑瓜子聊天,想了想,迈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只是,走到院子门口,外面的景色是一团模糊,我心里清楚,这死者的意念顶多可以显化自家的院子,如果自己再往前走,就会破了这个梦境。
于是,我就站在院子门前,看着外面的一团模糊发呆,等着屋子里的死者跟家人交流完毕。
过了很久之后,那女人从堂屋走了出来,朝着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好了,尘缘已了,那就上路去吧。”
女人再次朝我深深鞠躬,不舍得朝堂屋里看了一眼,走出院门,走进了那一片混沌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随着她的离开,我也从梦中清醒过来,就听到堂屋里的众人再次哭作一团,还有人在说:“你们刚才有没有梦到?”
“你也梦到了?”
……
我起身捏熄了引魂灯,重新穿上军大衣,拿起引魂灯往外就走。
事情已了,这家人还要操持葬礼,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不合适。
走出院门的时候,我还听到堂屋里的一家人在纷纷议论,似乎还有人提到了我。
我刚走出村子,那中年男人就追了上来,拉着我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手:“道长,您是真人不露相。您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总要留下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
“心意我领了,我这个人认床,还是不留下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