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素白的手为陈公子理好衣襟,魔皇宫的衣物样式与人间有些许不同,宽带收束起腰身,上绣着深红的藤蔓样的花纹,透着隐晦的妖邪气。
头发被侍女精心梳过,垂落在肩畔时,连他自己都看到了乌黑中藏得极深的两三根白发。
魔帝倚在一旁的树干上,眉微挑,腰间别一支深红穗的漆黑长笛,打量着他:“你这一晚把我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也泡了池子,指不定也会像我这样跟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共用一个壳子——要不要留在这里?”
陈微尘看着手中剑,剑身光芒已然黯淡不少。
他们原把魔帝当做心思深沉穷凶极恶之人,才用了这样孤注一掷的方法,未曾想刑秋是这个样子,原不必要叶九琊化剑。
——但也幸而要他化剑,失去意识,昨夜那幕可以揭过,不与他说。
他对魔帝道:“你既然这样想要人陪着,为何还要设下守卫岗哨?”
魔帝懒洋洋抱臂:“我时常闭关,最开始时一个一个都要上来挑战,境界又比不上我,实在聒噪,只好设下无数守卫,再把泉水散给君侯,总算使他们消停。二十年就这样过来,想想却也颇无趣,把两个魔君唤过来,才发觉境界差了太多,自己走出太远,连道友都寻不得了。”
“却是可惜……我与你不是一道,”陈微尘转了身,看向山脚下绵延魔界,“要走了,来日再会。”
魔帝此人是很有趣的,若能再会,做个好友未尝不可。
只不过此间一别,再会大约遥遥无期。
“那实在可惜,”魔帝顺手拉过身边一个侍女,懒懒枕在她肩头,思忖了一会儿——这人简直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非要找些东西靠着,“可九洲之内除了我的星罗渊,实在是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了——你要去哪里?”
陈微尘未答,眉头却微蹙了蹙,唇角又隐隐渗出血来。
魔帝察觉出他脸色苍白,上前凑近看。
一看之下,发现他体内气机混乱疯狂到了难以描述的程度。
他伸出手在陈微尘颈侧按一下,又摸了摸骨头——立刻发现了特别的不对劲。
“你……”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语气惊疑,像是受了天大的欺骗:“你竟然是修仙的!”
陈微尘懒懒看他一眼。
魔帝“啧”了一声:“这样纯正的仙骨,遇上魔界九幽天泉洗伐的血肉,必然势同水火,你恐怕命不久矣。”
他为陈微尘理了理体内气机,总算好些。
陈微尘却并不在意:“左右还能拖上一年半载。”
魔帝:“一年半载,还是有的——这样说来,你要去天河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