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桑泽,不要再喂养六魄的,也不要再同阿御去寻找魂脉。便是你们找全三魂六魄,仍然少一个元神,依然救不活他。&rdo;
&ldo;想来你也这样劝过阿御了,她愿意放弃吗?&rdo;
&ldo;我不否认,阿御更信任你一些,所以你或许能让她听一听。&rdo;
&ldo;她要做的任何事,但凡她觉得值得,我都会支持。八千年前我便是这样选择的,八千年后依然不会变化。我要要做的,就是保护她!&rdo;
&ldo;你如何护她?&rdo;凌迦吼道:&ldo;离合违了天道,散了魂魄,便是你们找全三魂六魄,从哪里去寻一个媲的上母神精气所化的元神?若是放着曾经的阿御,或许还能塑一个这样的元神。如今难不成要让阿御拿自己的元神赔与他吗?告诉你,最好的方式是毁了他的魂魄,一了百了,让阿御死了那条心!&rdo;
桑泽双手握成拳头,哑着桑泽问道:&ldo;是你说她已经不能羽化来去,不能寿与天齐,是你说她只剩了最后的时光,那你是要她带着遗憾离去吗?或者你有其他救她的法子是不是?&rdo;桑泽叹了口气,苦笑道:&ldo;你我最大的不同,便是我愿意成全,只要她好,一切都好!&rdo;
凌迦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毓泽晶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年少时他倾慕御遥,是因为她姿容绝世,术法无双,想来多半是出自虚荣;一路上他追逐她,是因为求而不得,多有不甘之心;再到后来他借天机引离合魂魄入凡尘,是生了嫉妒;而如今见她无比虚弱却依旧持着矜傲站在他面前,他又多有不忍,送药救她完全是出自习惯。
可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知何时他已经发现,论起天道法则,命理规矩,仿佛这些东西更加重要些。
只是那日他在这毓泽晶殿看她一身伤痕,而她持了三分笑意,却仿若带着一丝恍惚的娇嗔,开口道:&ldo;果然我说与你不相犯,不相谊,你是真真做到了。这一路七阵,一点水都没放。连着初时的&ldo;万兽引潮&rdo;和终了的&ldo;铁马冰河&rdo;,我进得委实不易。但到底我也是进来了,你便告诉我离合第三缕魂脉到底在何处吧?&rdo;
他从来不曾那般后悔,若不是羲临那档子事,忍了她生气,要断了与他自小的情义。她又怎会当真以为这结界是为了防她!而他一直将她置在心尖上,怎舍得她受如此伤害。可是他想解释,一开口却只顾问她伤势如何。
到底她收下了那颗修正根基的丹药,那是他费了三万余年的时间,融了七海海底为数不多补气修元的玄墨珠和大宇双穹畔崔牙树上仅有的一颗提升修为的寒栗果炼化而成,结果阴差阳错她还是没有咽下。
他没有告诉那个少年,阿御是匆忙从他殿中离去的,便是离合第三缕魂脉的下落她也只听了一个大概,没有听得完整。
如今,他已经了然,她是为了回去救他!
如此想来,与他并肩的司音之神,在他之下的桑泽殿下,他竟是一个也比不上!
七海受他神思牵引,掀起惊涛骇浪,客刹海上的&ldo;万兽引潮阵&rdo;,央麓海上的&ldo;疾风血雨阵&rdo;,盐阳海上的&ldo;倩女挽澜阵&rdo;接连开启。
一时间海上狂风起,千波荡,海天之间一片墨色,不见日月。却也不过须臾,七海中心的神祗,持着为神的本心,平了情绪,复了海天安宁。
☆、朱颜辞1
巫山之巅,白衣的少年坐在榻掐,挑出指尖血滴入神女口中,眼见的一滴滴吸了进去。
他松下一口气,继而替神女渡上修为。只见莹白的气泽在两人交缠的手中萦绕。他微白的脸上浮出一点笑意,终于他可以护着她了,可以为她做一点事了。
白色光芒愈发盛大,缕缕贯入神女体内。少年心下慰藉,便是相聚的时光短暂,总也好过病弱缠身,阿御一定是不喜欢这样的。如此想着,却不料一片银光迸裂,倾数从阿御体内反射出来,连同着先前的指尖血,也从她口中吐出,尽数归回来处。
光芒散尽后,桑泽沿着床榻跪了下去,束发的挽带松松垮垮的落在耳畔,额前的一缕头发也散了下来,他却无意理会。只是看了一眼床榻之上依旧沉睡的神女,遂而盯着自己那只划破的手指,看着隐约的血迹,终于掩面哭了起来,仿佛一个无处归家的孩子。
&ldo;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的灵力?我只是希望能够为你做点事,我已经长大了。你说过,待我九尾化赤后便可以与你并肩而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rdo;
&ldo;殿下!&rdo;漠鼓潜在俊坛渊的中心池水中,被巫山之上磅礴的灵力震醒,匆匆游上山巅。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开口劝道:&ldo;圣上这是为您好,她如今不过是沉睡着,并无大碍。您这样渡她灵力,无人护法,一旦失控便会被圣上全部吸为己用!&rdo;
&ldo;从来都是她为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rdo;
漠鼓不再说话,论术法、天理、修为这类事,他在行。可是谈及情感宿命他却委实不懂。只得招来浴月陪侍桑泽。
桑泽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自己仿佛累极,趴在御遥的床榻边握着她的手模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醒来,吻了吻床榻边那只素白的手,转身去了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