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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蒲州不比长安，道路并不宽敞。车马一多，调度起来便十分麻烦。她们等待的时间不短。裴氏中途便悄悄掀了帘子一角向外看，见外头长龙似的随行车队，不由感叹，&ldo;从长安到蒲州，少说也有三百里路，五六天的行程。这么多人走一趟，还不知得耗费多少钱财。郑国公家真是家大业大啊。&rdo;

云秀不治家，自不知柴米贵。听裴氏这么说，忙趁机问道，&ldo;走这一趟，要花很多钱吗?&rdo;

裴氏道，&ldo;那就要看他们路上怎么吃、怎么睡了。当年我哥哥外出游学，身旁只带一个小厮，每月花费一百贯都算是省吃俭用。不过他们这些读书人，总免不了这样那样的交际应酬，有时还得周济朋友。若换成寻常老农，大约十贯就够用了。而郑国夫人这排场，显然比我哥哥花费的还要多了去。&rdo;

云秀便在心中默算自己去一趟衡山，需要准备多少盘缠，又有什么手段能赚够这些钱……

裴氏又叹道，&ldo;不过，他们家是皇亲国戚，原也不能同旁人比。&rdo;

云秀后知后觉，&ldo;……郑国公家是皇亲国戚?&rdo;

裴氏笑道，&ldo;你不知道?郑国公的母亲是代宗皇帝的小女儿，追封郑国庄穆公主。论起辈分来，还是当今天子的姑婆。当年她下嫁时，因嫁妆太多了，许多御史都上了折子。天子虽不得不有所削减，但后头还是又找了许多名目赏她钱财。以至长安人都遥指她家是&lso;金窟&rso;。&rdo;

云秀想想长安郑国公府的气派，觉着还真不愧&ldo;金窟&rdo;之名。

从代宗皇帝至今快五十年了，依旧能令她这个见识不算短浅的世家女发此感慨，可以想见当年究竟是何等富贵逼人。感慨间云秀忽的想起，代宗皇帝朝似乎是番贼叛乱才平，藩镇之乱又起的时候啊……她读的那些专门八卦仙师、歌颂太平的稗官野史，提到代宗朝都不忘叹一句民生多艰，也亏代宗皇帝有脸这么有钱的嫁女儿啊!

裴氏有些后悔在云秀面前臧否她娘家亲戚，又道，&ldo;不过，郑国公能有今日之名望地位，倒也并非完全是祖上蒙荫。&rdo;

说话间，马车终于转了出去。

很快便绕过街角，进了三才堂。

她们去得晚了些，里头已聊了半天。

本以为有郑国夫人的地方，必然少不了欢声笑语。谁知走到院子里，却先听到呜咽哭声。

云秀简直莫名其妙‐‐她二姨那个性格，就算是为她主持公道，也不至于把郑氏给骂哭了啊!

忙和裴氏对视一眼。

裴氏也惊呆了。心想，真不愧是郑国夫人‐‐虽常有不厚道的读书人将她比虢国夫人，但郑氏这种坏人，果然还得她这样的贵妇人来教训啊!

婶侄俩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细听里头动静。

却听郑国夫人也带着哭腔，安抚郑氏，&ldo;别哭了啊……你家老太太若在天有灵，必也见不得你委屈。谁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姐夫公务繁忙，孩子们又小，妯娌们都跟着丈夫在外地，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不得你来料理?饶是如此，也不忘朝夕守在床前，为老太太侍疾……外头人若要还对你说三道四，可真应了哪句&lso;孝妇难为&rso;……好妹妹，我知道你委屈。可咱们女人还能怎么样?也只求自己无愧于心，再求郎君能体察我意而已。其余的便随外人去评说吧。&rdo;

她每说一句，郑氏的哭声就大一分，仿佛委屈了这么多年，总算是遇到知音了。

云秀：嗯……果然这才是她二姨的作风。

裴氏：……忍!住!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加重了脚步。

里头的哭声这才收敛了几分‐‐也难为郑氏哭这么响，还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进屋的时候，郑国夫人眼泪早擦得干干净净，连眼睛都不见红过。倒是郑氏还红着鼻头，似有哀怨的看了裴氏一眼，仿佛裴氏就是那些不理解她的人中的一员。

郑氏语带嗔怪的招手令云秀过来，&ldo;……听了信儿就赶紧过来，怎么能让长辈久等呢?快拜见你二姨吧。&rdo;

郑国夫人道，&ldo;先向你母亲请安吧。&rdo;

云秀：……老天啊，为什么要把这俩人凑一块儿!

&ldo;……母亲，二姨。&rdo;

她怕再被她二姨下什么令人难堪的命令‐‐比如要她向郑氏认错道歉。忙问道，&ldo;二姨，您怎么来了?&rdo;

郑国夫人道，&ldo;在京城待得烦了，出来住一阵子散散心。恰路过蒲州，就过来看看你和你母亲。&rdo;又笑着和裴氏打招呼，命人送上见面礼，道，&ldo;前年你成亲，赶上我守母孝，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贺礼，今日补上。&rdo;又道，&ldo;我家中老爷常夸赞你家郎君是少年辈的翘楚，欲引为忘年之交。我亦喜爱你的为人，有心效法，你可千万不要推辞。&rdo;

纵然才撞见先前一番表演，裴氏依旧觉着这番话说得实在让人难以冷脸应对。

推辞一番，见实在推辞不过，便也收下了。

郑国夫人又对郑氏道，&ldo;怎么光见云秀，没见云岚呢?这么久没见，我都有些想她了。&rdo;

‐‐这当口云秀娘家来人，郑氏这不是心虚嘛。听令狐韩氏这么说，忙吩咐人叫云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