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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福生的评价使安德森禁不住想大笑，但他还是忍了回去。&ldo;也许吧，不过这一个更糟糕。&rdo;他回到那一堆邮件旁边，&ldo;我要换掉他。四号转轴。记住了。&rdo;

福生放慢了踩踏板的节奏，&ldo;我看这事有些麻烦。在巨象工会面前，就连粪肥巨头也得毕恭毕敬。如果没有巨象的强大力量，你就得用人力。这可不是个有利的谈判地位。&rdo;

&ldo;我不管，一定要换掉那个人。万一发生惊跑事件我们就完了。想个礼貌点的法子把他弄走。&rdo;安德森又拉过另外一堆等着他签名的工资单。

福生再次尝试说服他，&ldo;khun，跟工会交涉是件很复杂的事。&rdo;

&ldo;那就是我雇用你的原因。这叫做委派。&rdo;安德森继续翻着手头的文件。

&ldo;好吧，当然。&rdo;福生冷淡地回答道，&ldo;感谢您的指示。&rdo;

&ldo;你一直说我不理解这里的文化，&rdo;安德森说，&ldo;所以我把这事交给你负责。弄走那个人。我不在乎你是有理有节，还是搞得大家都没面子，总之你得想个办法把他开掉。让这种人混在我们的能源链中是很危险的。&rdo;

福生抿紧双唇，但并没再表示反对。安德森觉得他应该会遵循命令了，于是翻开另一份环境部寄来的许可证，脸上又现出忧色。只有泰国人会绕这么多弯，把索贿粉饰得像行政许可一样。他们很有礼貌，就连要把你弄得崩溃的时候也是如此。或者是因为海藻培养槽有问题。班雅……

安德森在办公桌上把文件整理了一下，&ldo;福生?&rdo;

老华人没有抬头，&ldo;我会处理看象人的。&rdo;他边打字边说，&ldo;就算这会导致他们又问你要更多的奖金，我也会把这事办妥。&rdo;

&ldo;很高兴你告诉我，但那不是我想问的事。&rdo;安德森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ldo;你说班雅在抱怨海藻膜的事。出问题的培养槽是新的还是旧的?&rdo;

&ldo;我……他没说清楚。&rdo;

&ldo;你不是告诉我说，我们换上的新设备是上周刚从码头运来的吗?新的培养槽，全新配制的营养液?&rdo;

有那么一会儿，福生敲打键盘的声音放慢了节奏。安德森假装翻找文件，尽管他知道货款单和检疫表格都不在这里。&ldo;我这儿应该有个单子。我记得你告诉我那单子很快就送来了。&rdo;他抬起头来，&ldo;我越想越觉得不应该有什么污染问题。既然能通过海关的检查，安装也顺利，那新设备就不该出现这种问题。&rdo;

福生没有回答，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敲打着键盘。

&ldo;福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rdo;

福生的双眼仍旧盯着发出灰色光芒的显示器。安德森等待着。一片寂静中，只有吊扇发出的有节奏的吱呀声，以及福生踩踏板的声音。

&ldo;没有载货单。&rdo;年老的华人终于开口说道，&ldo;货还在海关那里。&rdo;

&ldo;上周就应当交清关税了。&rdo;

&ldo;有些延误。&rdo;

&ldo;你告诉过我不会有任何问题，&rdo;安德森说，&ldo;而且说得非常肯定。你说你会私下跟海关官员接触，加快通关进程。我也给了你额外的资金用于你的私下活动。&rdo;

&ldo;泰国人的时间观念很拖沓。也许今天下午就能送来，也许是明天。&rdo;福生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ldo;他们和我们华人不一样。他们很懒。&rdo;

&ldo;你真的贿赂过他们吗?贸易部也应该得到一份，再由他们去给那些穿白衬衫的检查员打招呼。&rdo;

&ldo;我付过钱了。&rdo;

&ldo;付够了吗?&rdo;

福生抬起头，眼睛眯了起来，&ldo;我付过了。&rdo;

&ldo;你没有自己留下一半?&rdo;

福生发出神经质的笑声，&ldo;我当然是把所有的钱都付给他们了。&rdo;

安德森仔细观察着这个黄卡人，试图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把文件丢在桌上。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些跟自己不相干的事，真正使他愤怒的是这个老华人觉得他是个好骗的人。他又瞥了一眼那个装着ngaw的袋子。或许福生已经感觉到这工厂并不重要……他强迫自己赶走这个想法，再次向福生施压，&ldo;那么，确定是明天到?&rdo;

福生微微点头，&ldo;很有可能。&rdo;

&ldo;我很期待。&rdo;

对于这明显的讽刺，福生没有任何反应。安德森甚至觉得他根本没有听明白。福生的英语说得很好，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经常遇到无法沟通的窘境，因为很多时候，语言并非简单的词汇组合，而需要相应的文化背景。

安德森又开始伏案工作。这边一份税单，那边一份工资单。人工方面的费用本来可以缩减一半。这是与泰国打交道的另一个问题。泰国的工作机会要给泰国的工人。马来亚的黄卡难民在街上挨饿，但他不能雇用他们。准确地说，就连福生也不应该得到工作，他应该在街上和所有事变的幸存者在一起。如果他没有语言和会计方面的能力，或者没有得到耶茨的庇护的话，他肯定也在挨饿。

安德森拿起另外一个信封，不由得停了下来。这是一封寄给他的私人信件，但封口明显被打开过。福生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和尊重他人的通信隐私。他们两人已经多次讨论过这个问题，但福生还是不断&ldo;犯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