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看了眼时间,皱眉:“这么久?等到地方都半夜了。”
“没办法啊,”虞杞川仍是笑:“那地儿比较偏,还有山路。”
“自讨苦吃。”李如吐槽。
“是。”虞杞川好脾气道,听出他那边动静,问:“你在吃饭?”
李如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筷箸撞击碗碟清脆作响:“你留下来的牛肉还有煎带鱼。”
虞杞川很满意他真的会自己动手弄东西吃,而并非叫外卖,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还行吧。”李如故意拿话刺他:“你准备了一周的食材,是打算一周后就回来的意思吗?”
虞杞川吃瘪,但理亏在先,也没辩解,顿了一下,听李如换了副语气,叮嘱他:“你们先在机场吃点东西再走,到地方都半夜了,说是去支教,不知道还以为逃难呢。”
他关心人也关心得别扭,也只有虞杞川能听出他硬邦邦语气下的柔软心肠。
短暂的通话挂断,屋内又变得静悄悄,连球球也吃饱喝足跑去窝里睡觉了,李如突然没了胃口,撂下筷子回了卧室。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李如自己也忙,他坐上鸿泰集团一把手的位置后,青森那边已经有点顾不上,但怎么说都是一手创立起来的,感情不一样,哪怕是要往总公司合并,也不能简单粗暴地对待。鸿泰高管团队目前还都是李满国培养起来的那批人,虽然不至于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李如还是想组建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心腹团队,这些人可以从青森科技里面挑,也可以重金从外面挖,桩桩件件的事都要筹谋,忙起来不舍昼夜的,眨眼间就到了三月。
草长莺飞的季节,巴山县下属的兰坪村就在山沟沟里,一到这时节,漫山遍野的花开得葳蕤,但当地人压根来不及欣赏,他们靠山吃山,正是春耕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能干活的都倾巢出动,学生们连着旷课几天,一问,都是给家里帮忙下地干活去了。
虞杞川跟他师兄一合计,学生都不来上课,老师们不能干坐着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村民们干干农活,加快进度,也好让学生早日回到课堂上。
他性格温润随和,做事却雷厉风行,当晚统计了自愿下地帮村民干活的老师人数,毕竟都是大城市来的,有些年轻人不乐意吃那个苦,就不能强求,但结果是好的,没人打退堂鼓,第二天早上五六点就爬起来,分组去了村民家。
令然带着摄影团队纪实跟拍,兰坪村主要种的还是水稻,三四月份播种的算是早稻,山区多梯田,一洼洼的稻田从山脚盘绕至山顶,无人机飞在空中拍全景,那场面实在美不胜收。景别由远及近,最后定格在田地间俯身劳作的人身上,阳光从竹编的遮阳帽帽檐洒下,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描摹,琥珀色眼珠沉静而专注,这特写拍的,虞杞川俨然成了镜头下的主人公。
劳作了几日后,某天晚上李如跟虞杞川视频,不出意外地发现他晒黑了。
来支教的老师住的是当地政府分配的临时宿舍,用简陋来形容都算好的,几乎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一张木桌和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墙角拉了条尼龙绳挂衣服,钉子是直接敲进裸露在外的砖缝里的,唯一的好处是一人一间,算是照顾到了隐私。
这里信号不稳,彼此的话常常听得断断续续,但还是要视频,哪怕只是看着屏幕那头对方的脸也是好的。
虞杞川一人教两个年级的文科,既要写教案又要批改作业,学生们参差不齐,他想因材施教,有些学生本来就玩心大,一跟不上就更不想学,这里的家长不像城市里那些鸡娃的父母,都是放着愿意学就学,不愿学等过两年年纪到了就出门打工赚钱的心态,只能从培养孩子的兴趣下手。
李如也经常留在公司加班,鸿泰集团的双翼大楼,顶层办公室的全景落地窗框住s城灯火辉煌的夜,键盘敲击声清脆,跟虞杞川伏案书写教案的沙沙声糅在一起,会有种错觉他们仍然在彼此身旁。
“你这才去了多久,黑了,也瘦了,”李如端详着屏幕那头的人,蹙眉道:“你们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饱啊?”
虞杞川被他的担忧逗笑,台灯暖黄的光镀在脸上,眉眼弯弯:“这叫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