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公众号要做的方向后,她美滋滋地跑去找顾承阳,要他陪她回趟家,搬运一些东西。顾承阳这次拜访乔家,总算有机会发挥自己所长,博取众人欢心。一开始,乔奶奶对这个长相过于招人的小伙子还有所疑虑,一顿饭之后,老人家态度大转弯,抓住他的手不放,絮叨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乔芝安独自一人走进卧室,房间里久无人住,透着冷清。她蹲下身,打开书橱最底下的柜门。昏黄的台灯照在满满当当的言情杂志上。年深日久,印在铜版纸上的彩色插画没有褪色,内页却有些泛黄了,纸张软塌处要么归咎于手指印,要么归咎于少女曾经洒下的热泪。资深少女抓起一沓书往外搬,被扬起的灰尘激到了,坐在床沿大咳特咳。顾承阳闻声而来,瞥见那满满当当的柜子,惊讶道,“这么多啊。”“那当然……十岁看到十八岁。”“十八岁以后为什么不看了?”她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他在她身边坐下,“这么多,够你点评一阵子了吧?”“嗯,栏目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乔奶奶读言情,解析那些年感动过我的故事。”“目标受众呢?”她正色道,“内心浪漫的人。她们愿意相信一个美好的虚构世界,那里有极致的人生和纯粹的感情。干净不似污浊尘世,天真不似世故人间。”“这样的人多么?”她转过头,眸光似水,“也许,比你想象中多。”顾承阳笑笑,“你喜欢就好,不过别用来指导生活。”她撇撇嘴,“你是不是还想说,要擦亮眼睛,学会辨别渣男?”他扬起下巴,一贯的骄傲姿态,“这个问题不大。反正有我在,你今后大概率是遇不到渣男了。”他看上去笃定非常,她忍不住笑道,“知道了,赶紧搬。”两人合力,把所有的旧杂志装进纸板箱,数了数,一共三百二十七本。次日一早,顾承阳来接人。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洋洋地抱怨,“到你家的这条长长的上坡路,当年骑车来,被伤得体无完肤,现在开车来,感觉是不一样了。”“跟车有什么关系?是你讲话难听。”“哪有你讲话难听?你一句话就否定了我的全部,害得我大学消沉好几年,连女朋友都没找。”“……你们地质大学全校加起来有几个女生?”“个位数吧。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乔芝安抿着嘴笑。这个人好赖皮,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不但赖皮,还话痨,抓着她讲童年往事,能讲一个小时;自恋,无法理解财务部小姑娘为何对他没有笑脸;黏人,几次三番邀她住过去;不爱收拾,家里的东西时常找不到……总而言之,滤镜是彻底碎完了,只留下一个不完美却真实的人,偶尔展露内心脆弱的一面,给最亲近的人看。乔芝安把目光投向窗外,悬铃木的叶子已经开始飘落,她无端端想起顾承阳家的两盆绿萝,那是他们半年前一起买的。两个花盆并排放在窗台上,枝叶交叠,绿意蓬勃。经过十一中门口的时候,车速慢了下来。熟悉的校门出现,眼角的余光似乎又捕捉到一抹锐利的蓝色。顾承阳转头对她笑,是看惯了的眉眼,目光温和,足以融化山顶经年的积雪。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已经度过了漫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