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女子闭上眼睛。
“噼啪——”骤明骤暗。
御文说不出话来:“天雷竟这个时候……”
“噼啪——”女子的身躯只是轻微地晃了晃。
顷刻间乌云散去,星寸台上光辉万丈,三道天雷过后,礼已成。
台上的女子沐浴在光芒中,缓缓开口,温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星寸台四野。
“花神温玉,见过各位仙友。”
台下顷刻间嘈杂起来,“这是谁?”“温玉,温玉莫不是养在凉玉身边那个……”
温玉笑了笑:“本殿既已任花神,有些事情便应该交代清楚。”
“凉玉品行不端,半年前已坠入魔道,妄图瞒天过海,白日里正常行走,夜晚到人界抓人吃来遮盖魔气,天道已不欲她再担此任,残害苍生。”
台下仙人们炸开了锅:“这!”
天界要是混入了魔界的细作,会是一件极为可怖的事,想到她刚才还笑语晏晏地来见礼,很多人便感到一阵后怕。也有人不信,大嚷:“凉玉主花神位,乃青凤台星盘所刻,岂是那么容易入魔的?”
温玉绝美的面容波澜不惊,水汽氤氲的眼里泛着清辉,如同寒冬独立的一枝白梅:“倘若仙友不信,为何华蓉剑会将她伤成这样?倘若天命未择定我,为何华蓉认的是我,天雷劈的是我?”
她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不卑不亢。
台下的季北辰起身,少年披着狐裘,面容清隽,声音明朗:“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凉玉入魔,花神位落到殿下头上,凉玉为争抢花神之位,特将殿下打伤关起来,欲代替殿下行嗣位礼,此事清章殿众侍女都知晓,只是畏于魔道凶残,不敢吐露半句。”
季北辰为人一向冷清,此番他出来说话,有理有据,此事便落实了八分。
有人窃窃私语:“你们看刚才凉玉被火烧着还不放手的样子,真有些像入了魔啊……”
“是啊,正常的姑娘,怎会不怕痛呢!”
疏风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说话的人大吼:“不可能,不可能,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们休要胡说!”御文一掌落在疏风脸上:“混账东西!如此沉不住气,你只见过她一面,如何知道真相?”疏风叫师父打得有些蒙了,只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他。
神武真人沉吟道:“若真有此事,是应该将那清章殿侍女都拉出来好好审一审。”
台上的温玉淡淡开口:“入魔害人,其罪一,谋害玉郎之女司矩神君,导致司矩如今仍在昏迷,其罪二。伤风败俗,其罪三。”她顿了一顿,才接着道:“各位仙友可知凉玉与叛臣之子凤桐厮混一处,常夜不归宿,行苟且之事,甚至强行将自己的侍女送给凤桐玩乐,如此种种长达一百余年。”
“还有这样的事?”众仙家的眼神中满含鄙夷,看向台上躺着的,双腿袒露的一具肉体,便觉得恶心反胃。
有人喊道:“殿下将如何处理?”
温玉松开手,华蓉剑在天空飞舞逡巡,红光闪烁,温玉淡淡道:“念本殿与这罪妇的情谊,本殿不亲自动手,便让天道做个了断罢。”
只见空中飞舞的华蓉剑,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进少女的心脏。
凉玉此生,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温玉淡淡的口气:“本殿不亲自动手,便让天道做个了断罢。”
她的眼睛与温玉的眼睛相对,她的眼睛平静漠然,没有痛苦,也没有得意,就仿佛她是路边被踩死的一只蝼蚁。
于这天界没有任何影响。
她的魂魄抽离了,恍惚中,是三个人并排躺在人界的草原上看星星。夜色很凉,晚风却很舒服,脖颈下的草叶挠得人痒痒的。原来有黑夜白天的交替,是这么美的一件事,天上的星星缩成一个个光点,闪烁在广袤的天幕上。头顶苍穹无边,脚下绵延万里,天地广阔而众生渺小。右手边是少年精致的侧脸,左手边的少女轻轻阖目,眉目如画,她转过头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感到世间不会再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她小心地嗅着青草的气息,吃吃笑着问道:“北辰和温玉会一直陪着凉玉的吧?”
五百五十岁这一年,凉玉死在华蓉剑下,死一场在荒诞的嗣位礼上,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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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蓉飞旋,嗜血而兴奋,还要斩破凉玉的三魂七魄,刚打散了一魂一魄,一柄长剑当空而来,力道生猛,生生将华蓉剑撞开。
牢固的结界一寸一寸地破碎、湮灭,雪片一般飘散在空中,凤桐的三层靛青纱衣让冷汗和鲜血浸透,显出诡异的紫色,他手上搭着外袍落在星寸台上,抬手收了剑,挡在凉玉身前,青丝飞扬中,他带来一阵飞沙走石的巨大威压,他目光扫视台下众人:“谁敢动她?”
温玉冷眼旁观,朱唇轻启:“凉玉已入魔道,残害生灵,理应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