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下意识想叫韩朔,唤了几声没人应,才意识到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原来是做梦。她慢慢从沙发里坐起来,揉了揉脸,缓缓精神。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是韩朔的一番话使她产生联想吗,融进梦里了吗。或者说,她现在经历的一切是梦,而梦里看见的才是真实的结局,在梦里的那个世界里她早就车祸去世了,现在的梅宣只是作为一只游魂飘荡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不知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窗外的蝉叫嘶哑。她是被这吵闹的蝉鸣吵醒的。她长长吁了口气,心口突突地跳。忽然很想见到他,想去找他。于是立刻动身出门,好像有点印象韩朔说过严燮家在哪个方向,她凭着感觉选择一个方向走。阳光十分刺眼,刺得她睁不开眼,瞬时有些眼花,好在过了一会儿适应了。街道两边林立的梧桐树叶片又绿又大,将街道护盖住,树枝无限延伸而交织在一起。她走来走去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原地。炎热的天气和高温晒得她汗水淋漓,衣服湿了大半。这个路段是他回来的必经之地,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走了,就在这里等着。她用手机发了消息。他没回。忍不住打了电话,未接通。等了好久好久,买梅花糕的小贩都收摊了。眼睁睁日头西沉,日光变得温和,她的心里忽然揪紧,眼眶发酸,好像度过了沧海桑田,几生几世。她有一种古怪的预感,此刻见不到他,往后都见不到了。这种感觉不知是不是刚才做的梦境带来的幻觉。最终她禁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泪水混着汗珠挂了一脸,头也疼着,神经胀痛。她掏出手机准备再拨一次的时候,转身面朝人行道,看见街对面正站着她要等的人。韩朔正站在对面,一路之隔。他看见梅宣,好生疑惑,等到绿灯亮起,他急趋越过马路,赶到她面前。“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掏出纸巾给她。“没什么,急着找你呢。”她嘟嘟囔囔。“找我干什么,看着急得快中暑了。”他看着她满是水痕,被晒红了的脸。“打电话你没接。”她委屈。“没电了。”他抱歉地笑道。梅宣见了他之后,放心之余,才发觉自己的狼狈。估计脸哭花了,她展开纸巾遮在面前,扭头不让他看。他忍俊不禁,“怎么还不让看了。”“丑了。不许看。”“怎么还学起李夫人了。”梅宣执意不准他看,免得他嘲笑,径直拉着他一起走了回去。韩朔拉着她的手。她偷瞄一眼他,说道:“生老病死是寻常。”他说:“是啊。”梅宣说:“那我希望你别生病,别出意外,永远都健康。”韩朔笑起来:“我还好好的,你说这话。那,我也希望你平安顺遂。”梅宣不好意思起来,“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按照世俗的标准来讲,就是情商低。”他揽了揽她的肩膀,就这样走着。在人山人海之中相互陪伴一会,互相依靠一下,在一些时刻里能有一个愿意陪你走一会的人,也是不错的。回家后,韩朔做好了饭叫她吃。她吃得很香,可能是因为在烈日下站了半天又热又累的,体力有所消耗。吃完饭她很快爬到床上睡了。醒过来是晚上,也不知道几点钟,躺着躺着,韩朔进来了,卧室外灯亮着。梅宣问几点了,还不睡?韩朔说十二点,然后坐下来,讲了不知两句什么话,发现她半梦半醒着没听进去,就不说了。梅宣翻了个身,怪他把她吵醒了。他全然认罪。韩朔倚坐在床边,手让她垫在脸下面,一直等她闭上眼睛。她眯了一会儿,没睡着,睁开眼问他睡不睡,反正她是睡不进去了,大概是因为下午睡太多。韩朔抚摸她的脸,指头掠过她的下颌骨。梅宣想了想说,对不起,不该怪你。韩朔道,没事。没在乎她的傻话。真的,她都觉得最近自己傻话太多,做了不少傻事,有点羞愧。“别想了,睡吧。”他说。“好嘞。”韩朔搂着她,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睡衣之下露出一截肚子,雪白的皮肉。蓦然联想到古画仕女图里,女子戴的臂钏之微微下勒出来的一节一节手臂肉。他淡笑着,淡泊宁静,坐怀不乱的样子,手却在行不轨之事,玉指勾抹,把她的睡衣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