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老师。”“以前是又怎么样?还得管她一辈子么。再说,现在不是了。不要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道德绑架这套,我不想当爹。”她很疲惫地撑着额头,看向别处,喃喃说道:“不要好为人师,自作多情,自我感动。”“小小年纪就来卖酒啊。”李晟望了望曾悦的方向,感慨道。“小小年纪?”梅宣哼了一声,“有的未成年,初三小孩,就去洗浴中心打工做服务员了。白天上学,晚上上班,月入过万。我教书一个月工资才堪堪五千。她难免觉得,读书没用啊,她现在就能挣这么多了,还读什么书呢。她还跟老师套近乎说,老师,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梅宣拿腔拿调地模仿那种得意骄傲的神态。“多励志啊,上一晚上夜班也不忘白天来学校上学呢。”她感叹。李晟问她找他来干什么。垂着头的梅宣看不出表情,冷不丁地说:“你家里方便吗,去你家吧。或者找个其他地方。”十六、君子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像电影在眼前倍速演示了一遍,其间有几次闪回。动作很激烈,但没有给她带来特别的感受。结束之后她离开床单,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李晟坐在床沿看着她,许久开口说:“其实我有女朋友。”“哦。”她声音里完全不带感情,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我是抱着结婚的目的和她在一起的。”“哦。”知道了,他告诉她这些干什么呢。“我是打算以后要结婚的。”是啊,他本来就把结婚当做人生中一项必行的规划。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会和我结婚。但你却是不会结婚的。”梅宣没说话。李晟的表情有些奇怪而微妙,但立刻恢复了平常。他装作没说过刚才那话,接着道:“你不认识,她是我大学同学。”“嗯。不认识。”她点头附和。“那你背着女朋友和别人做,是挺不忠的。”她说。他无可置否,只是问:“你现在要回去吗?”“是啊。”“我看见你上次走回去的路并非你们学校方向。你现在住哪?”梅宣停滞了一秒,含糊其辞:“反正我现在是要回宿舍。”“先走了。”她侧身出去带上门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他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在喉咙“嗯”了一声,然后听到的只有门锁“咔嗒”的回应。房间瞬间空荒。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一夜情了。或者直接说是,被上了。梅宣当晚回了宿舍,打定主意第二天去韩朔家收拾自己的东西,从他家搬回宿舍。好久没见着室友张毓和王歆了。王歆的手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只是还留着一道疤痕。张毓假期在宿舍做了几天留守儿童,看上去有些闷闷的。梅宣声明自己要回来住了,二人并未有太多惊奇,各有心事。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张毓率先吃完,等着另外两人的时候,突然默默道:“最近虚无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可能因为最近太闲。”梅宣摇头:“不一定。过分忙碌的时候也会产生虚无感。”她心想,虚无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找不到该去的方向,时常思考自己和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联系。不理解有这么多忙忙碌碌的事和人,那些所谓目标显得那么虚无。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陷入模糊而困顿的状态。一开始还会去寻找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和价值,但在各种各样的意义面前,最终选择了放弃,甚至游戏人生,觉得不如漫无目的地活着算了。王歆兴致勃勃地批判道:“虚无,典型的现代性病症。”梅宣:“之前工作三年,感觉做的都是无用功。除了攒了点钱。”王歆:“我上学也是这个感觉。我甚至觉得五年白过。因为考研毫无价值,读研毫无意义,浪费时间。我还没攒钱。就指望两年后拿个硕士学位,糊弄一下自己的内心。别担心,大部分人做的事情都是浪费时间。极少数幸运儿能过上我们想过的人生。”说着王歆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最近在看这本,感觉对我的不良心态有点作用。”“你别说,不仅仅是成年人普遍如此,甚至虚无病症产生的年龄也在下移。我看现在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的心理状态都很虚无空洞,陷入困境。”梅宣说道,“虚无主义让我们远离任何真实。为什么会感到无意义和虚无,是因为现在意义太少了吗,反而是意义太多了。充斥着各种的信息和观念,意义过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