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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第1页)

“以后再说。”殷绘青裹紧了外衣,拖着疲软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头担忧地看他一眼。雨水薄薄在他头发上铺了一层,他居然还望着她笑。看来不是一篇小说,是半篇小说。为什么不写完,故意吊着胃口么?他嘴角微微上扬,拿起手机发去一条消息。这边她还在街上瞎晃,手机叮咚一响,解锁屏幕一看,是他发来的。他在微信上写:“来我这里。”紧跟着发来了定位。她回他一个“好”。三、未完都怪楼层太高,或者电梯太慢,给了她这么多闲工夫对着电梯厢的镜子中自己的镜像左看右看。在褐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剩下残妆。电梯门打开以后,眼前是一条走廊。她确认门牌号,正准备去按门铃,这时那扇门开了,像是无依无凭自己荡开的一样。梅宣犹豫了一下,拉开那扇门,走了进去。韩朔家客厅里的灯光照度低色温低,布置摆设工整异常。她心中暗想,像是博物馆展陈。只有书桌上堆叠的书本纸张看着尚有些人气。他问她喝什么,有茶、葡萄酒、苏打水。泡茶要用茶杯放茶加热水,葡萄酒要打开瓶塞倒进酒杯,苏打水打开瓶盖直接喝。她喜欢简单的,于是选苏打水,拿了一瓶旋开盖子,柠檬味的气泡水,气泡太足,舌面和喉间一阵灼辣。咽了两口气泡,梅宣问他叫她来有什么事。韩朔晃了晃着桌上的稿纸说:“交了作业,可是怎么没写完?”他说的那么轻松自然,质问得合情合理,好像理所应当是她的过错,辜负了他的期望,必须给他一个解释一样。她眉头皱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因为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写,想了很多遍都不好,或许这个故事一开始就有问题,它不成立。”他靠在桌沿,抱着手臂,“我觉得应该写完,有个交代。”“作者可是有主体性的,读者不能强迫作者一定要有个交代,任何人都不能。不过,你想知道结局吗。故事的结局在动笔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只是现在我不知道如何通向结局。”“是吗,结局是什么?”“猜猜看,你觉得应该怎样?”“主角大仇得报,按照一般情况,免不了留下蛛丝马迹,惹人怀疑。仇家还会找上门来,必再有一战,战则有伤亡。这个故事一开场就是六陵花鸟哭冬青,凄惨的基调,末了避免不了悲剧。”这时她感到柠檬苏打水余留的一丝清甜,蓦然问道:“谁伤谁亡?”“这要看你的主意。”梅宣旋上瓶盖,“谢涤衣他必须死,违了规矩私心助人,卷进武林纷争里。这倒也罢了,名声在外,顶着这么大的头衔,不死便保不住名节。”她语气里带有嘲讽和十分的残忍,随便捏死蚂蚁般肆意拨弄笔下人物的命途。“按理说,殷绘青该哀伤吧,但我试了几次都写不出伤心难过,不知道该怎么悲伤才好。可能因为没有经历过深刻的生离死别,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韩朔认真地看着她,用手点了点左耳,眼神示意。梅宣碰了碰自己的左耳垂,一摸指腹上沾了一汪血。她本来打过耳洞,半年不管,心血来潮想戴尘封已久的耳钉。结果发现右耳洞尚可,银针轻松穿过,左耳上的竟长住了,拿银针戳了一个晚上都不通,白挨针戳,吃了不少痛。第二天她干脆找一家最近的美甲店让人给她在原位置上重新打了一个,创口时常流血结痂,血痂擦了又结,到现在还没完全长好。韩朔见状让她别再碰,叫她坐到椅子上。他转身拉开一个储物柜的抽屉,看了一番才合住,然后去了房间里,端着一瓶酒精、一只药膏和纸巾出来,一并放在书架余出来的空台面上,然后说:“让我看看。”她不反对,拨开头发侧着脸让他能看见。她看不到,却感到他的目光照拂过来。他凑上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轻轻取下沾血的耳钉和耳堵,泡在酒精里,用湿纸巾垫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她微微瑟缩,立刻就感到有一丝疼。他酒精里的耳钉倒出来,擦干净,蘸了软膏在针上,然后一指轻托耳垂,另一手捏着耳钉慢慢地打着旋将耳钉针推进去,耳堵快速扣上。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瞬间感到耳钉和药膏冰冰凉凉,创口湿漉漉的。手法如此娴熟,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他以前给谁也处理过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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