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衣角,赵依倪垂下头小声说:“那个……你别多想。你很好。”
“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顾作尘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些,微微俯身,黑色瞳仁里覆上一层暮霭,“为了唐医生?”
嘴里像是粘了胶水,赵依倪支支吾吾道:“我和他……只是顺路一起来的。相亲都是这样的,见几面就熟悉了。”
似乎是意识到早已时过境迁,顾作尘笑了笑垂下眼,睫毛的阴霭交融于眼下的一抹青色,攥着身边的行李箱腕处青筋微凸,放下箱子低声说:“赵老师说的对,是我逾矩了。那,先走了。”
颀长的身形即使是在略显拥挤的晚间机场里也很是瞩目,顾作尘身着深色大衣背影里带着不容商榷的决绝意味。
在这个夹杂着离别与重逢的地方,赵依倪第一次站在顾作尘的位置,目送他离开。
也是在此刻,她才敢思考于过去数年,顾作尘究竟是用什么心态承受这无能为力的道别。
是她用自以为的顾全大局亲手推开他,如今时过境迁却也残忍一如当年。
四月的机场依旧开着暖空调,却吹得她心里愈发凉起来。她怪自己说话太直,也不擅直抒胸臆,一语成谶般随了倪雅文。
望着顾作尘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变成一个在人海里不易察觉的小点,心中油然而生的一种战栗包围了她。
如果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最后一段对话。
她还会这么说吗?
大脑似乎罢了工,一切肢体动作全靠胸膛前跳动的心支配。
她急跑于人流如织的机场,不顾周围行人诧异的目光,也顾不上今天穿的细高跟生出的疼痛。
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即使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也要牢牢抓住。
一路小跑,到达安检处。
气息还未捋顺,赵依倪着急于在人群里搜索着目标,可人头攒动哪还有刚才人的身影。眼里覆上一层雾气,赵依倪喘着气刚才炙热的那份心被从门口吹来的风冷却了几分。
是她糊涂,亲手推开别人的人哪有资格说抱歉。
脚底的一阵刺痛传来,她猜定是今天一天四处奔波再加上刚才的一阵小跑,脚后跟磨坏了。赵依倪垂着头拖着脚步慢慢往前走,她从未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即使是再糟糕的日子她也会时刻保持最好状态。
可眼下,心中的弦像是崩断了,她也没了精神头,只想快快回家当作这几天只是做了场糊涂大梦。
梦醒了,也就好了。
“还走,脚不疼吗?”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低声问询,语气不悦,“跑这么着急。”
好似醍醐灌顶,赵依倪忙转过身,顾作尘单手插兜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塑料袋,手握登机牌的他看上去有些焦急,瞥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说道,“快赶不上飞机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