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喉有些不希望和夜麟在商业场合下首次重逢,他决定在此之前以私人的名义见一次夜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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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黄泉早到了。大概是因为约见地点和Koepel不远的关系。
只看背影觉得他这五年没什么变化,还是银白色的长发柔顺地铺在背上,罗喉走到桌对面,黄泉抬头站起来。“罗喉先生。”他说。
罗喉不动声色,没有回礼,只是称唿对方:“夜麟。”
“上一次我并不是有意要怠慢您和你的助理……”黄泉说道一半被罗喉的手势打断。
“不用说这些不相关的话,夜麟。”
黄泉停止了。两人坐定之后,“我叫黄泉。”他强调了一次。声音沉淡温和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终于有了又一次可以仔细地看罗喉的机会。罗喉的容貌没怎么变。只是眼神更加深邃莫测,不知能藏下多少不为人知的盘算和情绪。他的眉目也更加成熟更加英武了,隐匿着某种等待爆发的热动,像一只伺机猎捕的野兽。黄泉感到自己的心魄被什么摄住,又逃开。他挺起眉毛微微笑了一下。
见到真人的面貌才知道夜麟在这些年里究竟改变了多少。黄泉吗?这张脸和夜麟如出一辙,什么相似,根本就是一个人!不曾有变。只是,此时面前人的神态并不是罗喉所熟悉的。他的目光淡漠,眼神也并不显露锋芒,眉头是那样轻轻地舒展着,让人难以捕捉他的真实想法与目的。暗红色的睫毛在他垂目的时候遮住了他眼里的光亮,再挣开时罗喉明白对方也在观察着自己。那光亮一点也不凌厉或者富有攻击意味,是银行家和分析师惯用的眼神,看似诚挚却绝对敏锐,进行着精准的测度。我叫黄泉。他见他笑着对自己提醒。
柔淡随和又讽诮辛辣,这就是黄泉的气质。简单又复杂,将曾经的单纯和尖锐圆融地包裹,埋藏在外人探查不到的地方。
罗喉有点考虑说服自己该称他为黄泉了。“为什么要改名字?”
“因为不喜欢原来的。”这个理由啼笑皆非。
罗喉眨了下眼睛。“叫我罗喉就可以了。你知道这次会面是私人的。我,找你。”罗喉说,“夜麟。”他还是这么称唿,没人能在他面前任性。
“你约的是黄泉,我想你有必要弄清楚这一点,否则就是你现在找错了人。”他说的无所顾忌,唇边略略带着轻柔的笑意。“我只是黄泉。你说的,不要说不相关的话。”
“黄泉。”罗喉有些不快,因为对方的坚持很意外。“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快五年。自从你毕业之后。”
“毕业之后就来美国。在Koepel干的不错。”罗喉翘起退,身体离开靠背。
“过得去。退学之后我需要一份工作。”
他们都穿着深色的造价昂贵的西服。水亮透明的玻璃桌面能揭发他们桌下的一切小动作。
“如果你一直呆在金融界,我想我们迟早会相遇的。不过这次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时间比我预想的早。”罗喉弯起嘴角。
这是夸奖吗?黄泉不为所动,“Koepel从不接五亿美元之下的项目,你在那里出现的确也让我意外,直到我发现御武并不是你的企业。”他非常不识时务地回敬罗喉。
“黄泉。”他低柔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面不改色地望向对面的人脸,那张脸依然保持着一种职业的让人如沐春风的诚恳,此刻在罗喉看来尤其地讽刺。“你让我不认识了。”声音轻的几乎是默念。这两句话本身就是自相矛盾。“你在Koepel见过我。”
“侧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