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书生却似没有听到,仍是盯着书册,大声念来。玉正平心下暗奇,提了声音,又问了一次:“不才前来闯阵,未知此关,要如何才能通过?”
白衣书生总算是听见了。他奇怪的看了玉正平一眼,道:“如何通过?没有如何通过,你要过,过去便是。”
玉正平心下大奇,疑心顿起,担忧这是惑敌之法,表面上无事,实则暗在周围藏下了杀机。然而四下环顾,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像,于是满脸狐疑,望向那书生。
书生完刚才的话后,便又低了头去大声读书。读了约有二百来字,正掩卷自思之际,忽地发现玉正平还在那里,奇道:“你怎么还在此处?不是要过去的么?”
玉正平道:“不知就里,未敢唐突。”
书生一怔,而后笑了笑,道:“不必担心。这里虽是一关,却是不必闯的。”
玉正平道:“不必闯?”
书生道:“正是。此阵虽名七关,前面却还有‘问礼’二字,所以这礼数是断不能缺的。此关乃是礼关,不必闯的,后生过去便是。”
玉正平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称谢,走了过去。过去之后,只听后面书生的声音响起:“此关虽是不必闯,但盼能对后生有些启迪。世间万物,未有定法,大奸可以似忠,大忠亦可似奸。忠忠奸奸,正正邪邪,本就难辩,却也不必去辩。家国天下,善恶交迭,对未必对,错未必错,唯记心正二字,可也。”
玉正平听了,稍一思想,只觉甚有趣味,方要回头请教时,那书生已没了踪影。他轻叹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再行百余步,他隐隐听得有闷响之声在不远处传来,脚下土地微微有震颤之感,一股强横的力道似乎伴着这颤动传来。他心头一喜,大步快行,又奔了百余步,见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名秃头大汉,面像极是凶恶,正举了一块巨石,不断的砸向地面。那石块有半人多高,少也有千斤之重,那大汉却全不在意,循环往复,看起来甚是得趣。
玉正平心中喜道,此关必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硬仗,心痒难耐,急忙道:“不才前……”
那大汉听了,转头一看,怒道:“不什么才?来闯关的是也不是?”
玉正平点了点头?
大汉道:“那还废什么话?快快打来!”言罢,他扔下大石,抢身飞来。那大石被他一掷,斜斜的飞出,撞在了山角一块岩石上,轰的一声,石屑纷飞,两石都碎了一半。
这大汉身高近一丈,腰大十围,浑身筋突,极是雄壮。他虽是长大,身形却没有丝毫缓慢,一双手臂小树也似,挥舞着向玉正平砸来。
“喀”的一声闷响,玉正平伸掌,在半空中接住了他这一击。
大汉噫了一声,心下大奇。他这迅猛的全力一击,便似一头犀牛狂奔着撞向敌人,纵是雄狮也不敢正撄其锋。玉正平虽然也是高大,但身材修长,骨骼清奇,但远不似他这样小山一般。他只道玉正平必会先行避开,施展腾挪之法,以灵动来与他较量。哪里想到玉正平会与他正面拼力?
他之所以如此想,是因为他并不知晓玉正平其人。
玉正平平素虽是颇有玩世不恭,浪荡形骸之态,但其骨子里却是至阳至刚的性子。风雷六诀之中,虽然他用“风”法较多,但实则最好“火”法,只不过一直少有机缘畅快使用而已。
“侵略如火”,是在他血液中流淌的本性,一旦遇上务须认真之时之事,他胸中热血便不住沸腾,一身力气不发不快,因此九柳八阵之中,这尽是阳刚霸道招式的“火”诀,实则是他的最喜之招。
眼下这大汉,从头到尾,从外形到话语再到招式,都是十足的威猛之气,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这让玉正平极是欢喜,由是大起了一拼之念。九柳八阵本来最是变换多端,对付这种徒猛的招式极是顶用,风阴雷并举,足以让他有力无处使,但玉正平横念一起,偏不用巧不用速,非要与他在力道上一较高下不可。
刚刚这双掌一拍,去硬接那大汉的招式,便是九柳火决中的“兵来将挡”。
一挡之下,大汉只感身子微微一震。他自来以膂力见长,眼下拼力未胜,怎肯罢休,呼呼呼又是三拳打过,向玉正平攻去。拳带风声,鸣响绕耳,威势极猛。
玉正平避也不避,亦是呼呼呼三掌拍出,和他正抗。三声近乎联在了一起的闷响过后,大汉连退了三步,玉正平却只退了一步。
大汉再行攻上,一招一式俱是威猛之法,势大力沉,劲风肃肃。而玉正平亦是以阳刚之法硬接,每一招打出,都带了极强的将力,呼呼的每一掌打出,都令大汉倍感震麻。
大汉大叫道:“古怪,古怪!”疾退数步,搬起了身旁大石。那大石刚刚被击碎了一半,却仍是五百斤之重,大汉抱在怀中,怒喝一声,向玉正平奔来。
玉正平喝道:“好力!”并不打算躲避,而是依然要以力拼之。然而四下一望,身旁却没有什么大石巨岩可用,只有丛生的高树。
玉正平心念电转,反身一个扫腿,将一棵碗口般粗细的大树拦腰截断,而后弯了身子,把那树干抱起,双手一托,让它在半空迟滞片刻,接着右手一掌打出,拍在树干尾端,将力注入树干,以掌力推着,向大汉怀中的大石击去。
只听一阵喀喀嗑嗑之声,树干大石相撞之后,力道不减,由是一阵木屑石块齐飞,木石皆碎成粉末,两人都向后退了出去。
大汉怒叫道:“奶奶的,古怪,古怪!”他双手抡开,轮翻拍打着自己的光头,似是在运神提力。接着双足一点,整个人飞起,头部在前,向玉正平猛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