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这话听起来像顶嘴,实际上人开口的声音夹杂着玩笑居多,好似真是羡慕起那远在京城的真龙天子来。说起来,他这名字里也带着个龙字,一样一样,含含糊糊地,他不是也算个‘土皇帝’吗,贺龙自己给自己编了个理由,自娱自乐,倒也快活的紧。“你想好了?”商陆抓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听闻人这话,脚下的步子也猛地停住了。两个人如今站在厅前,屋里头明黄的光透出来,打了一半在人身上,映出着忽明忽暗的侧影来。贺龙听到他这话,无奈地勾起嘴角,原本是想做出副安慰人的样子,可他面容丑陋,笑起来的时候,那道蜿蜒的疤痕更似条骇人的蜈蚣似的,他自是知道自己这鬼样子还是不让人烦心的好,贺龙垂了垂头,似是想通了什么,开口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赶早不赶晚,神医倒也不必如此。”商陆他们进来之前,厅堂里便已经坐满了人,全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山匪,比之对于贺霄,他们对于贺龙的更多的还是畏惧,如此也并不敢有人开口。商陆推着贺龙往那台子上走去的时候,仿佛还能看见那台阶上蜿蜒的血迹,他一步步往上踏,步子也变得沉重起来。商陆脸上的表情如今是几分纠结又带着几分释然,实在是复杂的紧,反观贺龙倒是收起了他那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他板正着一张脸,又是那副阴诡之相,由商陆搀着从轮椅上起来,终于坐到了那主位上头。“今日我贺龙能坐到这寨主的位置上,实在是仰仗各位,贺龙在此以酒代谢。”贺龙说完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站在他身后的商陆,原本抬起的手在半途中也缩了回来,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复又一双眉毛紧皱在了一起,退回一旁不再言语。“呵呵,寨主说的这叫什么话,您这位置是老天赐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是您自己福泽深厚。”贺龙虽开口说了那样的话,可下面的人却是一个都不敢接,座上这位新寨主最是个阴晴不定的性格,他们这行差踏错一句,可不知什么时候就身首异处了。而如今开口的这位是贺龙身边最得力的手下,是以这头也只能他来领,任是谁都知道贺龙这位置是他名不正言不顺,是害了人性命才得来的,可是确是无人可出此一言,他们可不是那愣头青,偏要去触人这样的霉头。紧随着他这一句,身边的人也陆陆续续站起来给贺龙敬酒,嘴里说的也多是些恭维的话,贺龙这回,倒是也一一回了他们,杯杯酒水都是全饮下肚,仿若真是当上了这寨主的位置,心中高兴一般。众人看着他这副做派,面上这才缓和许多,想着这寨主到底也是人,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许就没有那么大的脾气来了,如此大家也就放肆了许多,插科打诨的话也都不痛不痒的说了起来,只商陆从开席到现在一直不发一言,好似没有他这个人一般,一直站在贺龙身后。宴席至一半的时候,众人也都喝的醉醺醺了,气氛热闹起来,众人这几日紧绷的神经也一齐放松,可是冷不丁地不知是谁突然出言道,说是那地牢里还关着那贺龙的仇人,借此机会,不如直接把他们杀了助兴,好给“新官上任”加上那三把火。这人虽说出是一句戏言,却顿时便引得整场鸦雀无声,连着高座上的贺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可还没等得他开口,门外便猛地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吼,“你这小人拿命来!”--------------------火烧寨子要不说这无论何时都不能把人给逼至绝境,那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何况是云烟瑾这种“毒蝎子”。那柄闪着银光的长剑正正刺入了贺龙的心口,男人连着话都没说出一句,便登时没了气,想不到这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死在了这把剑下,人被那贯穿的伤口给钉死在了那座位上,直到云烟瑾猛地抽了剑,这才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这一番动作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众人一时也被震得没有反应过来,原本酒气上头的脑子也变得更加不清醒起来。可他们这番懈怠,反倒是让云烟瑾抓住了这空子,女子向前一把拽住了还站在一旁愣神的商陆,不给人一句解释,便要带着他一同往外跑去,电光石火间,这场面着实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仿若这天龙寨是这女子来去自如的地方一般。可俗话说的好,这再一再二不再三,云烟瑾可是杀了这天龙寨的两任寨主,怎么都算的上跟这群土匪结了怨,他们定是不会轻易地放她走。而商陆被人拽到台阶下头时才终于缓过神来,自也是想到了如今的情况,眼瞅着那一圈穷凶极恶的土匪酒劲醒了,这会儿将二人死死地围在一处不得脱身,他皱着眉拽了拽女子的袖子小声开口问道,“你疯了不是?你难道是觉得自己能杀了这整个山寨的人?”商陆这话说出口是真的为着担心,他知道云烟瑾武功好,如今人更是拿回了自己的佩剑,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全须全尾地脱了身,何况如今还带着自己这么个累赘,更是难上加难。可这话听到云烟瑾耳朵里却是变了一番味道,倒也是,如今这人攀上了寨主,大好前程指日可待,她这一番“好心相救”反倒是坏了人家的好事,是自己自作多情,又瞎了眼,竟以为这人还有的什么难隐之言,想着想将人救出去,余后的再找的时间解释,可是看人这番话,似乎是一点都不盼着她来。想到这,云烟瑾开口的话也不客气起来,“少说话,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和小人一道赴了黄泉。”云烟瑾不再分神,着心与眼前的众人周旋,她持着剑往前走一步,那群人便往后退一步,竟没有一人敢上前“报仇”,斩杀了仇人。倒也不算奇怪,这群山匪最是个没有良心的,恃强凌弱的坏事他们没少做,可那都是有人在后头撑着腰的,如今这领头的人没了,这群人又都是个贪生怕死,遇上她这种又疯又不要命的,若不是强撑着几分面子,怕不是有的人就要直接撂了刀跑了,树倒猢狲散,总归是这么个道理。两方人如今都各怀鬼胎,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按兵不动,倒罕见地没成了个打打杀杀的骇人场面。看起来好似是云烟瑾占了上风,可这却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云烟瑾心里知道,这群山匪就算此时不动,却也不可能让她轻易地便出了这扇门。原那贺龙若是活着,她挟持了人,各方给个台阶,也许还能好说些,可有了上回贺霄那前车之鉴,她可实在是没那心思与这群没脑子的人周旋,只想得快刀斩乱麻,反正这群人最后都是要死的,早死些,晚死些,于她来说又有什么两样,何况她又不真是个“莽夫”,怎的可能半分后手都不留。云烟瑾这会儿站在厅里中央,反倒是不再动弹了,可人那手里的剑却也没放下,眼睛也一直不住地向门外瞥去,好似在等着些什么。商陆被她钳住了手腕,女子下意识用的力气大,许是要让那腕子上多道伤痕,可两人如今都各怀心事,倒也没人开口提起此事。商陆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可瞅着这死局之路,他心里也是焦急的很,索性也顾不得这众人都围在跟前,刚想破罐子破摔地出言提醒人一句,可身边的女子却猛地被门口的动静给吸引了去。便是现在!云烟瑾持剑一把将离他最近的土匪给捅了个对穿,先起了个头,眼瞅着原本按兵不动的山匪都一齐朝着她冲过来,这才赶忙对着门口冲进来那白衣少年喊道,“鹤熙!放烟!”“好嘞!”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又被这女子给设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