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里询问本地人火柴姬和灰鳍,“你们去过风洞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火柴姬摇摇头,“那里太远了,我没去过。那差不多是边界地区了,风洞是制造风的地区,就像太阳差不多,是四个极点里面的一极。”
诺里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旁边的白莙应声,“我懂,你肯定在想:她在讲什么鬼东西?明明说的是帝都的官话,为什么我啥也听不懂?别思考了,她一路上都在给我们讲这些,他们下城区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的文化,还有自己的地图,就好像根本不在帝都的文明当中。”
“我说的都是常识。”火柴姬有点委屈。
诺里的关注点比较奇特,她好奇地问:“你说的太阳是指什么?”
火柴姬的手指指着上方,穿过重重叠叠的建筑遮挡,能看到朦胧的微弱的光亮,“就在我们头顶,在最上层的地方。”
“可那不是太阳。”恢复了行走能力的恐九说,“下水道里怎么可能看见太阳?连旷野荒郊都很难看见太阳了。那只是人造的灯光。”
“那就是太阳。”火柴姬歪着头,坚持说,“在白天时发出光芒,晚上就会熄灭,从来没有例外过。”
诺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为了制造出符合生存基本环境的装置,应该就是她说的四极当中的一个。如果没有紫外线,下城区很难生存,环境太糟糕了。十所圣杰是在模拟自然环境,就像……在培植箱里饲养宠物。那么风洞应该就是制造气流的,剩下的是不是水源,还有土壤?”
火柴姬兴奋地点点头,“你真聪明,还有两个极点,是潮汐塔和丘穴。”
诺里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靠近风洞的路上,机械爬虫不再出没了,但是气流明显变强了,气氛从风雨前夕变成了风雨欲来,迈开步子越来越困难了。周身的衣料都在发出烈烈的抖动声响,风帽完全戴不住,气流逐渐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挡行人继续往前。
黑杰克在队伍最前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住脚步,原地休息一下。此处已经非常荒凉了,没有层叠的居民建筑,也不见街道的形状,完全就是一片灰石荒滩,甚至找不到别的颜色。
他们蜷缩在一块特别巨大的岩石后面,暂且当成一个现成的避风港。黑杰克随口抱怨了几句:“他为什么要跑到这个鬼地方?他在想什么?”
诺里艰难地缩进风吹不到的石块后面,几乎躲在黑杰克的身后,“也许他以为朝着这走就是出口。”
“你在光网搜索他的时候,有看到多具体?”
“我看到的是现场的景象,我看到他坐在一个类似天井的结构边,周围的灰白色碎石滩蔓延得很远。”
黑杰克皱起眉,“你有没有想过,你通过什么看到的这个景象?十所圣杰的眼目倚靠什么分布在下城区?”
五莲忽然想到了什么,“是电子蝇眼!我捉到过一只,在下面很深的地方,像飞蛾一样,大片大片地聚集在一起。”
“我想不是电子蝇眼。”诺里回想着自己看到的画面,“分布在各个地区的眼目都是不同的,一般黑暗的地区,使用电子蝇眼更多,但它们飞行得太迅速,不太能捕捉到固定画面。浅层区一般使用固定摄像头,可能跟我们大街上的天眼摄讯差不多。偏远地区,或者更深的地方,就难说是使用什么了。”
“什么叫难说?”黑杰克难以理解,“那还能是什么?”
诺里有点忧愁地问他:“你说,被十所圣杰改造成机械爬虫的那些人,他们算是什么?生化人?变异体?混血种?自然人?明明都是人,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分类?”
“……你也可以统称他们是怪物,或者怪物预备役。”
诺里的忧愁加深了,“十所圣杰既然可以在他们身体里放置生命因子,为什么不能放蝇眼摄像头?”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下城区的居民都可以变成他的眼目?”黑杰克的眼睛瞪大了,“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确实非常麻烦了。除非我们杀光下城区的人……不然所有人都是十所圣杰能随手使用的武器。”
他的眼光转向看着自己的灰鳍,直视着他愤怒不满的情绪。
诺里阴郁的眼光看向远处,“这才是最难的地方,白蒐以为自己捣毁了皇室,就已经赢了。但其实不过是十所圣杰放弃了皇室,他厌恶了表面的伪装,回到自己的根基。这里才是他的本体,下整个城区就是十所圣杰的灵魂。这里的人信仰他,愿意为他供养自己所有的东西,包括性命。他手上还掌握着两张王牌,恐怕接下来就是他反攻的时候了。”
“两张王牌?”白莙靠近过来,思考着,“生命因子算是一个,另一张王牌是什么?”
“你还记得几天前的那个晚上吗?所有的机器都失灵了,包括机甲。追魂射手还一头扎进了落水洞里。十所圣杰用了某种办法,类似于某种病毒,感染了所有的软体。”
白莙的表情出离了愕然,他震惊得无法出声,张着嘴,保持着这副愚蠢的样子半天,才能回答,“你为什么不上报给安委会,或者军部?这是个重大发现!”
“我没有证据,白蒐不会相信的,我甚至都见不到他。不过我告诉了镜桐主席,我想他会做好准备的。”
“很好,那现在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应该功成身退了。”白莙茫然又慌乱地说,“我们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见鬼的下城区,回家去,然后锁上门躲起来!”
“真是个优秀的第二姓氏子弟。”黑杰克忍不住讥诮他,“可惜我们还要去找赖索,不能和你同行了。”
白莙紧张地吞咽着唾沫,“我知道,我、我会和你们一起去找的,虽然我是个工程师,没什么用。”
五莲看着他怂起来的样子,“您现在是完全不装了吗?不是揣着白司令的秘密命令来泡我的吗?”
诺里一愣,“又一次?您是专门负责干这种……特殊的任务吗?”
黑杰克毫不客气地嗤笑,“凡是身在帝都的第二姓氏,谁不知道白莙是个为了家族做鸭的笑话?”
“我就不知道。”诺里好奇地问,“白蒐为什么需要一个这样的角色?他想要什么要不到?”
“这涉及到成本和收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