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上火车于正莫便往座位里一靠,闭起眼睛开始头疼,做别人的男朋友倒也轻车熟路,只是不仅仅要冒充情侣关系,还要应对江陵的家人,很正常保守的农村夫妇想也不可能平心静气地接纳这种同性之间的关系。唉,为什么要答应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骂吗,还会有他这种人么,自己千里迢迢地去请别人责难。睁开眼睛,江陵坐在他身边,面部线条僵硬。这个人似乎总是紧张兮兮过分严肃,摆出一副自傲拒人千里的模样,是有什么烦恼还是就喜欢这样,一直想不透,从第一次见到江陵,于正莫就不由自主地去注意这个男人,上下班在电梯里遇到,偶尔去他们办公室协调问题,在公司组织的活动中,只要看到江陵,他的目光便会紧紧跟随这个瘦小的身影。嗯,这个男人比他年长,但可能由于是南方人的关系,身材瘦小,脸庞消瘦,显得相当年幼,明明大学毕业也有好多年却还是像个中学生。&ldo;你在想什么?&rdo;对方恐怕是害怕自己反悔,所以发现自己看他,立刻不安地询问。&ldo;我只是在复习你教给我的话,多背几遍,免得忘记了,给你露馅。&rdo;他冒充的人的名字,江陵和这个人相识相爱的过程,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必须记得的事件,他们会一起进入公司的原因,比上学的时候背英语单词还要辛苦,那么多杂七杂八无聊的东西全部都要记住,哪里是件容易的事。&ldo;需不需要我再考考你?&rdo;江陵说话的态度过分认真,让于正莫对天长叹,大摇其头,道:&ldo;有没有搞错,你当我们是在准备考试啊,太夸张了,我自己想想就得了。&rdo;&ldo;哦,随便你。&rdo;看来对方对他的耐性已到极至,于正莫毫不在乎的笑笑,转身靠在旁边的侧壁上继续闭目养神。终于还是带着于正莫颠簸一两日来到自己家,说不忐忑,说不紧张,那都是欺骗自己。尽管已经站在家门口,却开始想要后退,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身边的于正莫,谁知道他有没有记住所有的内容,不会露出马脚吧。唉,跟这个人在一起,不由得便会皱眉头,于正莫看来实在太过轻松无所谓,究竟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ldo;走吧,快点。&rdo;江陵自己还没有着急,于正莫倒迫不及待。走进房门,父亲、母亲、兄姐全都在神色凝重的等待多时,每个人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和于正莫。虽然之前和父母抗争近三四年,几乎与家庭决裂,江陵的决心从来没有动摇过,无论他们如何看待他,觉得他恶心也罢,认为他大逆不道也好,对于家人的冷眼他并不真的当回事。可是带着于正莫,一想到让这个人看到自己的家人用丑陋的嘴脸,冷酷的目光对待自己和他,不知为什么心里就像被狠狠抓住捏紧,疼的几乎流出眼泪,不愿意让他有嘲笑自己的机会。紧张而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于正莫的反应,倒是惊讶于他的冷静,仍旧可以保持众人喜爱的迷人笑容,有些友好又绝对不至于显得过分讨好,即使面对这些并不怀有善意的人。他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冷静沉稳?江陵实在很想知道,这个没有帅气面孔,优秀头脑,精明手腕的男人为什么总是可以笑得极度自信,优哉游哉地保持自己的步调从不受到他人的影响?父母、大哥、大姐,谁都没有见过这种微笑面对一切的人,更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面对这种人,再不喜欢不想见到他,也不得不无奈地挂上笑容。&ldo;你就是郭俊卿?&rdo;当于正莫差点以为自己会笑僵整张脸,江父终于先开了口,连忙正襟危坐,点头称是。&ldo;你们现在在同个单位?&rdo;这两个问题便已经足够看透江父的紧张,这些无聊的、勿需一问的问题还要拿出来问,只能说明他和自己与江陵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会面,或者,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说些什么。由江陵告诉他的所有情况来看,这个叫做郭俊卿的男人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现在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两个人从大学到工作相恋六七年。自己从来记不住他人的名字,不属于同一个科室,他对郭俊卿这个人更是没有一点印象可言,究竟是何许人物啊。幸亏功课做的足够,对于江家人后来问到的问题,琐碎也好,尖锐也好,全都能够按照之前江陵嘱咐的答案对答如流,小心塑造一个痴情负责好男人的形象。还好平常善于拿捏所有事物的尺度,也曾由于无聊而花时间研究过身边所有人面对相同事情的反应,此刻才能处变不惊,尽职尽责帮江陵完成这个替代男友的角色。&ldo;你们将来准备怎么办?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不结婚?不怕被别人知道,不怕……&rdo;这句话是江妈妈说的,她的眼神是这些人中最温和正常的,面对的明明是自己的亲人,难道不能都像这个作母亲的一样用关怀和慈爱的态度来面对脆弱的儿子?江陵没有将自己家庭的情况告诉他,所以无从猜测这些人究竟内心里是如何看待江陵的感情,只能老老实实遵循江陵的意思,不能自由发挥。这样很累,而且胆战心惊,生怕有个小错误让他们看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郭俊卿。&ldo;你叫郭俊卿,今年27岁,属马,b航毕业,专业是电气工程,我们两个是同班同学,同个宿舍,大一第二学期你开始追我,然后开始恋爱,大学毕业你为了能够和我分在一起,放弃外资企业的工作机会随我来到公司,你的性格很沉稳踏实,喜欢看书学习,说过&lso;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牵着彼此的手面对所有的风雨,坚定地走到老&rso;。你已经将我们的事情告诉父母,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你说我们会一起努力让家人相信我们相互之间的深厚感情。&rdo;&ldo;哇,假冒名校的高材生,我是这块料吗我!你的家人应该没有懂行的吧,否则一问专业我绝对露馅。你们还真够肉麻的,那说得是什么话,简直就是甜言蜜语,亏得你个自诩聪明的高等人才也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真有够好骗的!&rdo;这是于正莫当初听到他教的话后的反应,脱口而出,不可不谓是尖酸刻薄了。他不明白,于正莫在旁人口中都是礼数周到的温和青年,不曾对谁说过一句重话,彬彬有礼得令人激赏,可是他所见到的于正莫却有着锋利的刀子嘴,不放过任何批评挖苦他的机会,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得人喜欢,皮相不好,就非得受到如此差别待遇?&ldo;还有,后面那些是你编出来的吧?&rdo;&ldo;你哪来的那么多意见,不这么说怎么能让他们闭嘴,他们怎么会相信我过得很好,我的选择没有错!&rdo;他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哪里能任凭于正莫随意调侃,狠狠地瞪向他,用更加阴沉的脸色面对他,知道于正莫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沉闷,所以也不在乎多表现出来一些。&ldo;好好好,全都听你的。&rdo;当时对这些谎话不屑一顾的于正莫,现在坐在自己家人面前流利的说出,抱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好不容易坚持到会谈结束,看到江陵的家人露出不屑的表情离开屋子,他终于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闯过一关。身边的江陵也放松紧绷绷的身体,瘫倒在一旁的座椅里,可惜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要死不活的劲,甚至比平日里更加难看。想想刚刚江父脱口说出的话‐‐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上‐‐他们针对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作为儿子的江陵,那些鄙夷和愤怒全部投射在江陵的身上,他这个诱拐者或者教唆犯却没有被极度怨恨,这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