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冯兆如拍了拍马青的肩,像是不知朝堂帝派是如何举荐马青,马青不卑不亢,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不忿。
他手底下的人却是看不起冯兆如,这太后的侄儿还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瞧他不起淫靡模样。
酒晗半席,冯兆如大哭,像是对不起马青,道起自己的不易,夺了兄弟的前程,马青古怪地看着他,不好发作,难道还跟一个酒鬼计较?
冯兆如哭够了,也跟马青道够了苦水,又跟马青的手下的人一个个敬起酒来了,这些人看他不起,却不能直接甩了他脸色,一个个勉强笑着吃了冯兆如敬的酒。
到了百夫长这,刚碰了杯,百夫长尚未仰头碰干,冯兆如却突然拦住他,道:&ldo;兄弟啊,知道你苦,早前听说你家娘子给你一孕生了两个,却想不到还是死了一个,你看看我还给你准备了两个长命锁,一对的,如今虽说用不上了,但还是收下,算得上我这一点心意。&rdo;
冯兆如将两把金灿的锁塞进百夫长手里,走向下一个人,百夫长捏着两把锁,如同烫到了一般,手心犹如两簇化骨催命符火‐‐这冯兆如久在都城,是如何知道金铃儿生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却还死了?
☆、84
这月陆照阳归家,阿雪好几次往门口垫着脚往外瞧。
他听说了冯兆如的事,一听这人是太后的侄儿便慌了,陆照阳以前的事没怎么与他说道,可后来阿雪自己觉察出来,倘若一个人不是到了无穷之境,怎么会放着家不回,在别的地方一待便是许久?
想陆照阳家世显赫,想必都中无人不识他,那么这冯兆如是否认出了陆照阳?认出了后会不会像太后告密?
能将阳城长公主教养成这般,想必太后也不是什么善良人物。
可冯兆如来了后不比以前杨老将军,马青是杨老将军亲信,自然马青底下的人也会得到几分高看,现如今便是想要打听各种情况也是难得不行。
本该早回家来的陆照阳便是在这些日子里晚了一段日子,阿雪翻来覆去夜不能寐,抽条一般的忧思,越见长得茂盛,可是哪怕枝繁叶茂的,却一点也招不来衔枝而来的飞鸟。
像是盲者,失聪者。
陆照阳回来那日,阿雪什么话也不说扑到怀里,满鼻息温热的味,陆照阳拍拍他说放手,阿雪摇摇头,抱得更紧了些,陆照阳没法子只好怀里揣着个人一摇一晃地进了门,又踢上门。
听见门响,阿雪浑身一震,微微抬起脑袋,偏巧撞上同样低头的陆照阳,一头扎进去,阿雪只顾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响,越沉越下,松了身体,任由某处隐秘哭泣的思绪拉到了下头。
陆照阳微弯下腰,阿雪垫着脚被拉着送上一张唇,含了又咬,亲了又放下,如此才有点血色,水津津的,很有冰雪消融,勾颠春日之感。
阿雪仰着脖子,深吸了一口气便急切切道:&ldo;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那冯兆如以前见过你么?会不会认出你来告诉那什么太后去?&rdo;
陆照阳摇头,微微笑道:&ldo;无事,我那时还未有冯兆如这号人物,想必应当是我离开后,太后哪里冒出来的族人,鸡犬升天了罢。&rdo;
&ldo;那就是说他是不认得你的?&rdo;
陆照阳点头,阿雪侧头皱眉,却还是道:&ldo;虽说他不认得你,可万一呢?他是太后的侄儿,想必也是曾听说过你的。有什么画像或是听别的人说过一两句,见了你怎么会不觉得你是十分像的呢?&rdo;
陆照阳听了阿雪一番话,环着腰的手改做捧着两处面颊,指腹磨蹭着软软的耳尖,思量了会露出很浅的笑意,随后有记烟似的叹息泯灭,阿雪不确定是否有这声。
只听陆照阳缓缓道:&ldo;这我哪里清楚呢?我已不在那很久了,许多事我没听过也不知道,左右不过是一句太后想掌权的话。&rdo;
他有一句叹息,这次阿雪听清楚了,捂住了心口,他再听陆照阳问:&ldo;倘若真如你说的冯兆如实际是认得我的,那我该怎么办?&rdo;
&ldo;逃罢!&rdo;阿雪伸手一下抓紧他的手,粗糙的,有道疤痕,&ldo;不要这的了,他要是发现你,我们就逃出去,总归太后的人来是要些时间的,到那时我们早就走了,再走远些,他们抓不到咱们的!我们连长公主那都逃出来了呢!&rdo;
&ldo;逃去哪?&rdo;陆照阳问。
阿雪一下怔住,喃喃道去哪,蹙着眉地咬住了唇,说远的地方去。
&ldo;再远,到天边去吗?&rdo;
&ldo;啊……&rdo;阿雪含上眼,陆照阳不逼她,笑着说他小蠢蛋,&ldo;他若真的认出我,要害我,根本不必告诉太后,随便寻个由头,像当初那样,我比当初还要容易弄死,打上几十军棍,打废我,谁也不知道,我就在一旁一个人痛死,即便少了我,再寻个人填补了我的位置,便谁也不会问了。&rdo;
&ldo;胡说!&rdo;阿雪尖叫道,&ldo;谁不会找你?我找你的!你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去找你!我以前就是这样找到你的!你忘了吗?&rdo;
&ldo;难不成你要到坟墓里来寻我吗?&rdo;陆照阳摇头,又是笑着,挂着很奇怪,不曾仔细看,却明显挂在嘴角的冷意。
阿雪低着头,他不注意,一个劲地摇头,说会的。
但是陆照阳对此并未说上一两句感动的话,他总是这般,他逼问的话,却比谁撤得都快,怀疑得透底,好像当初叫他感动的真实一刻才是他臆想出来,沉浸梦里追逐,他轻轻隔开心腔外另外一颗,又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