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想了,更是抖落如珠大汗,捧着肚子恨不得从某处钻了进去,谁也找不到。
不想他不来找煞神,煞神却是派人来找了他。
长公主婢子名唤玉然的,云端美人,却浸着难以言说的阴刻,小小年纪竟像是在烟尘市井中摸打滚爬了半辈子营生,才听一句笑着殿下请您滚进来,县长便如被一铁刮子抵在眼睛上。
他弯着腰赔笑,正要抬步,玉然却跨步拦住他,好笑道:&ldo;您错了,殿下是叫您滚进来,你这是走进来了,若您听不懂,再问婢子一声也是可,怎么如此擅自动了?莫不是婢子做了什么,惹了不快,寻思着‐‐&rdo;
县长连忙打断此话,忙低头道:&ldo;哪里哪里,这是小的一时没听明白,哪敢劳烦您呢。&rdo;
他笑了又笑,脸部肌肉弹动,真是铁刮子刮了脸肉不留情的痛楚。
说来好笑,如他这般大腹便便者,还穿了不合身的衣裳,这要让他一路滚进去,可该如何是好?
若是做不成,岂不还是落得个被刮成片片的下场?
玉然早已打起帐帘,侧身似笑非笑,县长再是一声笑,抬手要褪去头上管帽,不想玉然惊讶万分:&ldo;诶哟,您就这般见殿下?&rdo;
县长半停了手,一时涨红了脸,看上去就跟个被扒了皮的猪一般,玉然捂嘴笑,&ldo;您还是快进去罢。&rdo;
再是拖延不得,今儿他便是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滚着方能见到阳城长公主。
他滚动如肉球,笨拙不堪,一滚一喘,还要顾着头不乱,衣不裂,只滚了两下便粗气滚汗,好容易艰难滚至阳城长公主脚边,又诚惶诚恐往后跪着,慌乱抚帽请罪。
阳城其人如花如柳,如阳如雾,如箭如刻,一个小娘子却能将成年男子吓怕至此。
她摆弄着一方绢帕,嫌针脚不够细,随手一摆,玉然便恭敬送上了物什,阳城仔细拆起针线,却是头也不抬懒懒开口:&ldo;想是本宫来了,是要给我看个笑话?去岁宫里到是来了位跟你差不多一般的胖子,在这悬空的一根绳上翻跟头,那景象连母后都看了惊奇不已,留了那胖子好几日,日日演这悬空翻跟头,我瞧着到是和你相配,左右政绩也无,不若学了那胖子,也做个杂耍的艺人,兴许还能赶着在母后面前现个眼,从此平步青云了。&rdo;
说至连那些婢子都笑了,玉然捂嘴笑道:&ldo;娘子,婢子见了倒觉得有处地方不太像呢!&rdo;
&ldo;哦?&rdo;阳城抬头,略颤动了眼睛复又低头,仍旧做着手中的活,道:&ldo;本宫记起来了,是有一处不像的,却是你这肚子,比这怀孕的女郎还要大,可你是男儿,真是奇事,想是都城待得久了,孤陋寡闻了,不知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今日大开眼界,吾心甚乐啊。&rdo;
县长献媚作笑,&ldo;这指不定也是下官的造化呢!若能在太后面前博个眼,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rdo;
&ldo;你倒是嘴甜,挺会讨人欢喜的,就像那个‐‐&rdo;
她一时说不上来,玉然接了话提醒道:&ldo;殿下忘了?咱们宫里养的那畜生。&rdo;
&ldo;是了,一只花衣大鸟,颜色鲜亮极了,我说一句它也说一句,惯会讨好人的。我每常叹道宫里那些衣裳颜色不够打眼,不像那畜生,比我还艳,可惜不能剥了皮,便只好让它学说话逗乐了。&rdo;
县长讪讪一笑,连说是是是。
阳城却不开口了,一时四下静谧,更别提县长跪到这时,腿以酸软,论起平常来,这一年都不知能弯下一次膝盖,也不知是否便在这刻等着的。
无人叫他,他也不敢起了,若是跪得酸痛晃晃身偷偷松泛,那玉然眼尖如针,故意咳嗽几声,吓得他更是不敢动。
县长实在撑不住,偷偷抬头望了一眼阳城,小意试探问:&ldo;殿下一路风尘疲乏,下官已命了人准备了下榻之处,还请殿下与随行的各位不要嫌弃,随下官进城。&rdo;
&ldo;我才来这些时候,便都备齐了?&rdo;阳城哼笑,展开绢帕,此时玉然探身上前微矮了身道:&ldo;殿下,这针线颜色还是用去年的旧线为好,这新线刚染出来,颜色太浮,怕是用在郎主身上不大合适。&rdo;
阳城点头,&ldo;确实如此,便依你罢。&rdo;
玉然捧上紫木盒子,阳城挑拣许久,不是嫌这颜色素了便是觉得配不上,一怒便叫玉然将这些线都扔了。
县长瞟了一眼,登时心疼不已,那盒子里任意选了一根出来,也不知这一两金能不能买上这么一厘,这长公主却还嫌素,宫里的宝贝说扔便扔了!
一阵牙疼似的惋惜,也不知是扔到哪,能不能也叫他沾沾光,偷偷带了回去,也看看宫里的宝贝是个什么样。
正想着,阳城便问他叫他猜猜到这来的原因。
这下又慌了,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这长公主为何来这,总不会是中了邪,突发奇想便来了罢?
&ldo;下官实在蠢笨,哪里猜得出殿下您的事呢,还请您的示下,为下官解惑。&rdo;
&ldo;不过是路上道听途说,说来也巧,偏让本宫听见什么神女,心下便有些好奇,你说一个什么名堂都没有的老妇却是人人口中神的女儿,救苦救难的菩萨,我听了倒觉得好笑,何时也叫这般人出风头了?因此听到你折子上不成,便想出这个法子,亲派了人请她祈雨,解了这危难,想是她真有什么本事,越了母后皇兄去,你们人人都爱戴敬重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