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笑嘻嘻地跟上:“杨哥,我给宋哥打下手,让小蓉姐收钱。我们仨肯定能行的。”
杨梓知道自己的伤势,虽说不算重,但确实是不好被灰霾污染了,便承情道:“老宋、泉仔,辛苦你俩了。小蓉,你跟着宋哥干活,你要听话。”
宋清辉朝杨蓉点下头说:“你收钱。我抽空给你讲怎么过四级,如何?”
杨蓉本不想站到公交车站那儿挨晒,她今天的打算是跟着甘露学做双皮奶。可宋清辉提了四级考试,考过四级和六级的那些奖励,立即动摇了她的意志。她欢喜雀跃地说:“宋哥,那咱们说定了啊。”
宋清辉看杨梓。
而杨梓见宋清辉这么说,便笑着道:“老宋,你得空儿多辅导、点拨小蓉几句,若她开学能过四级,我妈妈定会送你个大红包。”
宋清辉不清楚杨蓉的水平去到哪儿,但他昨夜已经想明白杨梓的话,不管有没有红包,自己想读研,杨梓父亲那烧伤专业都是目前能接触到的唯一选择——但愿这个周末,自己能见到杨梓的父亲,能在他那儿留下个好印象。
安排好这仨人出去的分工,杨梓跟在甘妈妈的身边,看她准备中午的糖水和汤水。他一边学一边殷勤地递东西。而甘露在料理台那边处理水牛奶,还要留心答对来店子里吃早餐的顾客。
甘妈妈把原材料处理好、隔水炖盅都放进蒸锅了,然后才倒出空儿跟杨梓聊天……
“现在的后生仔愿意学煲汤的可不多了。从小每天有写不完的功课,每年有大考小考期末考,考不完的考试。”
“是啊。我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就只有空吃现成的。”
“可我家露露啊,那是小时候会走路就跟我在灶台边转,一直帮我料理家事、带泉仔,最是乖巧不过的贴心女了。她阿嫲都说她将来能做好饭的。”甘妈妈借机宣扬闺女的长处。
杨梓努力配合甘妈妈的聊天,见她夸赞甘露,便顺着她的话说:“系啊。她来之前那几天,这个店说是垂死挣扎都是往好了讲呢,真的是门可罗雀,我都担心连电费也赚不回来。可露露只做了一次双皮奶、一次煲仔饭,店里的人气立即就起来了。”
甘妈妈笑得眉眼弯弯,赞她闺女比赞她本人令她更开心。她笑吟吟地说:“露露生下来就是好模样,她太嬷嬷,就是甘家族长的师奶,头回见到就赞,说她福气大,旺家,她老窦当年就得了派出所做辅警的表彰。一起去派出所的那几个,别的没干几年就被退了,唯独他得签了长久合同。”
“那露露是挺旺家的。”杨梓深有体会,那天下午的事儿仿佛就在眼前,无人问津的糖水店,转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老世,你还是后生仔,不知道这命里的旺家数最是难得。女仔的命若不好,那会带累婆家没好结果。像西施、陈圆圆……”甘妈妈一个个点数历史上有名的“红颜祸水。”
杨梓听得眼前是古典美人如走马灯一般地来来去去。他不大认同甘妈妈的这些话,便在甘妈妈换气的瞬间,悄悄转换了话题说:“阿姨,莫叫我老世,叫我杨梓或者憨木仔了。我婆婆给我起的小名。”
杨梓的态度很诚恳。
甘妈妈的笑容就加深了,她客气了一下,便喊杨梓为“憨木仔”。杨梓的感觉也挺美的,从外公外婆辞世后,也就母亲会这么称呼自己,令自己偶尔还有在慈爱长辈疼爱下的感觉。
……
杨蓉回来看到甘妈妈称呼哥哥为憨木仔,惊讶之余悄悄对唇角含笑的宋清辉说:“宋哥,我哥以前最反对别人叫他憨木仔了。我表姐叫一声,他能三天不理人。”
宋清辉笑笑说:“憨木仔这名字还好啊。”
杨蓉瞪大丹凤眼,好奇地问:“那宋哥你的小名是什么?”
“我?”
“是啊。我觉得广东人起的小名很有意思啊。洋葱头,叉烧包、马骝仔,你呢?”杨蓉离开广州的时候还没上学,在幼儿园里老师是喊大名的,但来接小朋友的人可就未必了。所以她每年积极回广州,偶尔在街头巷尾听到一声“何b仔”,都令她有种重温儿时的亲切感。
宋清辉憋了一下,还是小小声地把自己的小名告诉给杨蓉:“鸡公仔。”
“啊?”杨蓉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巴道:“宋哥,对唔住。我不是有意笑你的。”
宋清辉摇摇头说:“贱名好养活。我阿嫲给我取的。再说这小名只有家里的长辈会叫,我阿姐和小伙伴们也都只叫我辉仔而已,到上学就更都叫大名了。”
杨蓉卖力地点头,自己笑人小名太没礼貌了。可是这小名也太有意思了。
宋清辉好像明白杨蓉的心里所想,不在意地说:“我阿嫲说鸡公仔小时候最得意了,好吃好喝地过日子,她就盼着我这一辈子都有吃有喝呢。”
甘泉凑趣:“宋哥,你阿嫲很疼你是吧?”
“自然是了。其实我的小名也不算好笑。”宋清辉提刀准备切牛腩块。一块牛腩上两刀就可以了,这是杨梓看自己一天切二十斤牛腩太累,特意定了粗加工过的牛腩。进货是贵了一些,但是东西好了很多,废弃的边边角角少了,算起来也还是划算的。
十几刀下去,甘泉拿盆搂走牛肉去洗。
宋清辉继续说:“你们想想那些好笑的大名,肖娥——广东话发音是烧鹅,谁被叫做烧鹅一辈子好?还有胡贵——广东话的发音是乌龟,是不是?洪跃瑞是红药水,李玉瑄是你肉酸,是不是?那还要被喊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