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莹的娘家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他们既不敢和魏家叫板,也不敢和官府叫板,人证物证俱全,他们也无话可说,只希望此事不要牵连到他们。比起歇斯底里的孙莹,不吵不闹的魏新柳反而更加体面。此时此刻,他的爹娘也站在人群的外围,正在抱头痛哭,他们实在想不通,魏新柳为什么宁愿去杀人,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事情水落石出了,孙莹疯了似的一遍遍地哭喊着,一遍遍地咒骂着,郝英只能吩咐衙役,赶紧把孙莹拖走。萧明允:“等一下。”虽然诈供的时候,孙莹算是默认了,但是有的问题,还是应该明明白白地问一下。萧明允把人偶里面的符纸捋平了,拿给孙莹看:“这些符纸,是降头师给你的?”孙莹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是活菩萨给我的,是活菩萨!”她大笑着被拖走了。萧明允:……没想到孙莹会变得这么疯,本来,还想让她指认一下降头师的。巫术很明显是降头师散布的了,但是没有证据,张文通的名单上只有金额,降头师的名单上只有参会百姓的生辰八字。降头师已经离开了筑阳县,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他的名单谁都看不到了。萧明允还是找到了郝英,请他修书一封,给淮安府的知府张楚君,内容是曹成惠的病和王梅的死。包括讲经会的盛况,降头师交口称誉,巫术持续散播的危害,并且建议朝廷加强对降头师群体的约束。县令没有上书皇帝的资格,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只能先汇报给知府。郝英:“我以为你来,是想打听一下魏新柳如何判刑。”他以为那位降头师,只是一个想坑点银子的江湖骗子,却从来没想过信服降头师的人越来越多,会发生什么。如此心系家国之人,却因为皇家的争权夺利,偏居一隅,实乃民生之憾,朝廷之憾。萧明允:“县令不必为难,按律即可。”衙门怎么判,不重要,凡是伤害他家人性命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但是魏新柳……出于私心,他没有及时地除掉如意,让他对魏新柳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这也是导致魏新柳执念加深的原因之一。倘若他陷害的人是萧明允,那么萧明允就算了,但是他陷害的人是谢澄安。他救谢澄安是他的事,魏新柳陷害,是另一回事,大夫没有权利,让受害者原谅施暴者,他算了不行,要看谢澄安,可是他的私心暂时还不能说。利益和恩仇是一张盘根错节的网,很难从中单独地、完整地抽出属于自己的那条。有人往里跳,有人往外逃,有人懵懵懂懂,不知何时被卷入其中。自己的恩可能是别人的仇,自己的仇可能是别人的恩,环环相扣,无止无休,看谁先算了。孙莹难逃一死了,却仍然不知疲倦地念叨着她的苦难,咒骂着她的仇人,引起了其他犯人的不满,魏新柳被关了几天,批评教育了一番,出狱以后自杀了。他的哥哥们没有因此遭罪,反而收获了更多的温柔和体贴。不知道他们的岳母和岳丈,是害怕把女婿逼得急了,女婿会杀了他们泄愤,还是明白了,过日子要相互理解和尊重,反而是他弟弟迟迟说不下媳妇。萧明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还能看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孙莹想让曹成惠不死不活,但是曹成惠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一天十二个时辰,她能睡上十个时辰,这已经不是不死不活,是快要死了。如果不是曹成惠极力阻拦,那么他们也可以像萧明允和谢澄安一样,一年四季,一日三餐,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张清是在曹成惠嗜睡开始,有的这个念头,他去降头师那里,求了同样的符,反正,魏多田和曹成惠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但是张清却发现,魏多田还是关心她的,他为此焦急,并且决心要找出陷害他母亲的人,所以张清收手了。他把符纸和人偶全都烧了,谢澄安发烧的第二天,也就是魏多田去找萧明允的第二天,萧明允在搜查三家村的时候发现的。魏多田去县里找顾大师的时候,张清只是把符纸从人偶里面拿了出来,暂停了巫术,那天,魏多田从县里回来的时候,还给张清买了他最爱吃的点心。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张清最终选择了悬崖勒马,但是从律法上讲,他也是杀人未遂,萧明允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魏多田。“我砍了你一刀,你被大夫救了,等于我没有砍你那一刀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