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寒光的铡刀,整齐排列的笞杖,不茍言笑的官兵,这该死的压迫感,逼得人的脑袋飞速运转。吉祥是不是萧明允的仆从,范克墉不知道,但是章飞炎知道,但是想让范克墉心服口服,就得叫人牙子来对质。人牙子姓甚名谁,吉祥不知道,但是作为主顾,范克墉知道,官兵很快就把人牙子带了过来。一看吉祥浑身是伤,人牙子就慌了,她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宽待下人的和严待下人的,对半分,有没有被打死的?或许有吧,但是他们签了卖身契,没人管没人问的,她不知道。每次干这种勾当,她都这样安慰自己:这次的主家,看起来像是会体恤下人的。但是她能狡辩:“卖身契关乎一辈子的大事,草民怎敢作假?签的时候,跟他说得很清楚了,三番五次地解释、确认。”“他说只求一口饭吃,只想寻个安稳处,不求别的,他不同意,草民也不能强抓着他的手摁吶。”吉祥说他签的是免责协议,没有后面那三行,人牙子说签的时候就是那么多,每个字都给吉祥念过、解释过。萧明允相信吉祥,但是在别人眼里,两个人都有可能在撒谎。吉祥说没有,人牙子说有,吉祥说不是,人牙子说是,反倒把范克墉晾在了一边。两个人都说没有飞炎给文书交代了些什么,不出一刻钟,官兵就又领了一个人来,普通身材,大众脸。他说吉祥走了以后,人牙子确实往纸上添了几行,但是具体写的什么,他不知道。他离得远,所以人牙子和吉祥都没有瞧见他,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吉祥身材高大。前后不过两分钟,再厉害的仵作也验不出来,字迹就是同一时间所写。不存在吉祥走了以后,人牙子另添几行的可能,但是知府说它有时差,它就是有时差。违规贩卖人口,人牙子喜提三个月牢饭,流放一千里,开荒奖励。之所以缓刑三个月,是因为她若是不服,可以继续上诉,相关部门会更仔细地搜集证据。搜来的是她无罪的证据,还是罪孽更加深的证据,她心里有数,便认了。人牙子手里肯定还有冤屈,但四天以后就是中元节,章飞炎只想速速了结此事,详不详查,等过了节,再做定夺。案子本来已经可以结了,可是,尝试着从正常人心理出发的盗墓贼范克墉有话要说:“大人!草民也是被人牙子骗了!”“但、但是草民花了五两银子呢,五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您看……”五两银子呢,没有人会不在意,那五两银子是他应该讨回来的,不要才可疑。为了像一个正常人,范克墉很努力了,他是跪在地上的,他一激动,往前挪了一步,脚掉了。为了不惊动官兵,范克墉自己使了个巧劲,神不知鬼不觉地接上了。不是鬼也不是神的谢澄安:……吉祥原来的主子身手不凡,范克墉是不是担心他们报复,所以不愿意放走吉祥?范克墉也是被骗的,他确实花了五两银子,卖身契也是正规牙行所出,所以吉祥能不能走,还是得看范克墉放不放人。知府只能劝,却不能强制,如果范克墉不愿意放,那么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放?事情必须今天解决,若是叫范克墉把吉祥带回去,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谢澄安拽了拽萧明允的袖子,萧明允低下头,听谢澄安小小声地说:“那个人是盗墓贼。”萧家获罪,与章飞炎有关范克墉的骨架,比同龄人瘦小得多,看起来块大,其实是肉堆的。全身各处的关节,过分的松散,只有练过缩骨功的人才会如此,耍杂技的,或者盗墓贼,耍杂技的是为了博人眼球,盗墓贼是为了下盗洞。从小就开始练,让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能按照自己的需要卸下,转动,再搭上,严重影响骨骼的发育,所以瘦小。不说别的,寻常人胳膊脱臼或者脚脱臼,都是哇哇大哭,赶紧找郎中,会自己接的可没有几个,范克墉却非常的熟练。年四十,做布匹生意?耍杂技的为了让看客们喜欢,通常很注重保养,盗墓贼昼伏夜出,可能肤白者较多。但是经常走南闯北的人,日晒雨淋,风餐露宿,皮肤绝对不会这么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