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有破洞若干,已经缝上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是打铁的时候,铁水溅上去烧的。没缝上的,破口参差不齐,是进山以后,被树枝划破的。缝衣裳的针法不太相同,大的可能已经娶妻了,其他两个还没有,衣裳可能是他们的娘做的。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歇业这么久,铺子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兄弟,他们知道这三个人的计划。谢澄安:“啥都没打着啊。”郝铁按住想指人的郝钢,说:“可不是么,我们再转转,小兄弟现在下山,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县里呢,这边近些。”谢澄安:……指他的这个,说好听点,是讲义气,说难听点,就是脾气不好,一点就炸,但是他很听话。站得最靠后的那个,最先示好,最先示弱,对此事恐怕不是很热心,也有可能是心思重,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受伤的这个最狠了,被陌生人一箭打掉了手指,不说围上来就打,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很生气吧,至少要些赔偿?三个人高马大的铁匠,怕他们?还对他们笑脸相迎,说明他的目的性很强,并且有志在必得的方案。郝铁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脸上却带着微笑,说:“顺着这条路,很快就能下山。”那条路,是他们这四个月里踩出来的,尽头是他们栖身的山洞,是进是退,藏身何处,他们对那个方向非常熟悉。跟在山里突然遇到的、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能聊些什么呢?谢澄安谢了他们,就要走:“三位大哥瞧着挺壮实的,靠打猎补贴家用,还不如去矿上抡大锤。”郝铁、郝钢、郝大锤感觉自己被嘲讽。两个人一走,郝铁便浑身脱力,被扶着坐下来,赶紧查看伤势。他右手的中指,只剩下侧面的一点皮还连着,郝铁一发狠,整个拽掉了,他咬着牙,用碎布条紧紧地包住了伤处,按压也能止血。郝大锤:“哥!这……”郝铁捂得快,他又站得靠后,他也以为是擦伤,没想到他哥断了一根手指,还是很重要的中指。他只想越货,不想杀人,现在却发誓,要萧明允付出代价。郝铁示意两个弟弟赶紧跟上,只要能解决他们,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走?往哪儿走?他们指的路还不知道通向哪儿呢,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带路。走了没有多远,谢澄安就戳了萧明允一下,萧明允便十分识趣地摔倒了。萧明允:“啊!”谢澄安:“呀!你的手划破了!”萧明允:……好吧,他的手划破了。兄弟三个没有天眼,距离二十步开外,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萧明允的手到底有没有划破,谢澄安到底有没有从瓶子里面洒出药粉。只看见雪白的纱布,不要钱似的一圈一圈地裹,动作之流畅、之专业,一看就是行家。再看看郝铁手上缠着的、从衣服上现扯下来的碎布条,越看越觉得脏,越觉得脏就越觉得疼,血把碎布条都浸湿了。越觉得疼,就越眼馋谢澄安故意放在脚边的药,甚至开始在心里默念:忘记拿、忘记拿、老天保佑他们忘记拿。谢澄安:“还疼吗?”萧明允憨笑着,说:“不疼了。”萧明允也觉得假,但是不管他们上不上当,只要他们找死,他就成全他们。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们先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果然,他们的计划撞在了对方的愿望上。萧明允看得一清二楚,郝铁捡起药瓶,解开了手上的碎布条。萧明允:“那是什么药?”谢澄安:“活血化瘀的。”萧明允:……往外伤上涂活血化瘀的药可真行。谢澄安倒没腹黑到毒杀他们的地步,只是想让他们带个路。相比较而言,手指上的血管不多,也没有大动脉,不感染的情况下,按压止血的办法其实可行,前提是忍得住疼。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疼,尤其是止血药就在眼前。一开始还不信,但是谢澄安给萧明允涂了,郝铁的伤口会在活血药的作用下一直流血,他们会尽快下山。萧明允看得一清二楚,郝铁捡起药瓶,解开了手上的碎布条,闻了闻,又把瓶子盖上、又把碎布条缠上了,他娘的,萧明允摇了摇头。谢澄安:“癞蛤蟆垫桌脚。”硬撑。他们低估了郝铁的坚韧、防备心、和对杀人越货的执着。他朝着萧明允和谢澄安去的方向歪了下头,意思是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