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动物的领地意识都很强,那么多公的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打架?到了新环境,更要赶紧占领地盘,占领地盘就得打架。它们潇洒了半生,却突然被两脚兽关进了笼子,任何一只公鸡公鸭公鹅都不服,不服就是干。笼子编得很松,萧明允故意的,隔壁的公鹅们一带头,公鸡和公鸭们就按捺不住了,一场争取自由的革命拉开帷幕。鸡毛和鸭毛飞得满院子都是,它们把魏婷婷的衣裳都抓烂了。鹅最凶了,它们弓着脖子、乍着翅膀、直勾勾地盯着魏婷婷。来只鹅,大摇大摆地从四面八方围堵了过来,她从来不知道鹅这种生物竟然这么可怕。野生动物都是恃强凌弱的,尽管魏婷婷很胖,但它们还是看出了她的害怕,这更助长了它们要一展雄风的兽性。被鹅叨得招架不住,魏婷婷觉得她的腰一定是骨折了,她挣扎着关上了房门,结果还没等她喘上口气,两只鸡就从窗户上飞了进来。茶壶摔碎了,床榻被踩得乱七八糟,不停地有往进飞的,魏婷婷去赶鸡,鸡还叨她。好不容易关住了窗户,房门却被顶开了,绑着羊的绳子也很松,它们稍微一用力就能挣开。终于想起来了,它们正在为了争夺伴侣而斗争,尽管这里没有母羊的气味,但是并不影响它们想分出胜负的决心。它们打着打着,就把房门撞开了,把魏婷婷的肋骨撞断了,还踩了好几脚,魏婷婷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谢大柱在田里干活儿,谢金穗出去玩了,魏婷婷动不了,哭天喊地也没有人听见。或许听见了,但是不想管,离得越近,越清楚谁家是什么情况,谁是什么样的人。就像萧明允说的,这些东西刚被逮住,还不服管教,更不认主。它们不一会儿就飞得整个临溪村都是了,不请自来的鸡鸭鹅,还那么恶狠狠的,不得赶紧抓住?捆起来?看不惯魏婷婷、也不怕魏家的,当即放了血、拔了毛、下了锅,所有的鸡都长一个样,谁见她家的鸡了?他们吃的是自己家的。聪明的不攻击人,攻击人家的公鸡公鸭公鹅,因为他们家还有几只母的,它们要进行本职工作了——为了争取交配权而斗争。家养的打不过野生的,于是,它们成为了这个家的一员,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成了终身制的丈夫,一个个神气得不行。从此不必再流浪,只管打鸣和交配,先剪了翅膀,关上十来天,听话才有饭吃的那种。不想撕破脸,和不想得罪魏婷婷的,或者单纯不想白拿别人的,把鸡鸭鹅捆了,再给她家送过去,结果就看见——一只满面微笑的山羊,正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尽管是大白天,画面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另一只羊也慈祥地笑着,正站在墙头上,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榆树叶。树上、墙上、屋子里、房顶上,这是多长时间没打扫了,都长鸡鸭鹅兔子了?这才有人去谢大柱的本家叔叔那儿找人,谢大柱不在,是他叔叔来家里看了看。房门、窗户、瓦片,散落了一地,各种颜色的毛落了厚厚的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一个废弃的屠宰场。盛米面的罐子东倒西歪的,这个家的新主人们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旧主人魏婷婷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看上去很严重。谢叔叔只好去请梁大夫,反正他们两口子不缺钱,三两就三两。腰没折,肋骨断了四根,皮外伤若干,淤青若干,大都在屁股上、腰上、背上,当然了,是邻居家的婶婶帮忙看的。活血化瘀的、安心凝神的、促进骨骼生长的、减轻疼痛的、开了一堆药,梁大夫开口就要五两,魏婷婷差点气死过去。梁大夫:“不吃药慢慢也能好。”拎起药箱就走,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不吃药好得慢啊,她身上疼,活血化瘀是必不可少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喝点安心凝神的药,怕是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肋骨断了,好在没有伤到内脏,躺上三四个月就能长住,但是疼在谁身上谁着急,能快点长好,当然还是想快点,魏婷婷含泪出了八两,还有三两出诊费。魏婷婷没有婆婆,月子是她娘曹成惠照顾的,这起不来床了,还得去请曹成惠,田里的活儿不能耽搁,谢金穗又小。家里的窗户、门板、瓦片,全都坏了,修起来叮铃咣当的,不适合养伤,她本来想回娘家的。但是魏家人多,小伙子也多,当天下午就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修好了,所以还是曹成惠住在谢大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