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婚宴过后就有很多人说萧父萧母不够数,憨、傻、不聪明的意思,说他们好日子过得过傻了,活该被人坑。很多事本来就没有对与错,比如喜事应该倾尽所有办的丰盛、还是节省银钱不操办也可以?结论是跟大家一样就行;再比如家里的钱应该由婆婆管、还是由儿媳妇管?结论是跟历来一样就行;只要跟大家一样、跟历来一样,就永远不会犯错,永远不会陷入舆论中心。萧父萧母非要把钱给了谢澄安,从来没有婆婆还年轻就让儿媳妇管家的,更没有把全部家当拿出来给儿媳妇当压岁钱的。此事如何论?说萧父萧母疼儿媳?说他们和睦?不可能。只能说他们蠢,让所有人都说,这样才能让自己继续站在天经地义的一方。人言可畏,谢澄安懂,他公婆人挺好的,谢澄安不想让这些人大谈特谈他们的是非,不想说实话,只能默认是他要的。本以为公婆安全了,谁知那孙莹脑子里是什么逻辑,直接把话题绕了回去,背地里说嘴就罢了,今日竟然怼到了脸上。小小的身板就快包不住满腔的怒火了,谢澄安变换形态,预备——魏六婶连忙打圆场道:“行了,一个个嘴上都没把门的,他们是澄安的公婆,你们让澄安怎么说?”好像谢澄安也觉得他公婆脑子有问题、只是不方便明说似的。谢澄安白眼一翻——他谢谢她。谢澄安换上大人都喜欢的那种礼貌的微笑,说:“呀、白骨精都会说人话了、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嫂子方才想说那两口子果真怎样?”“再聪明也不如嫂子聪明、说话说一半、等着别人接、嫂子这是光吃饺子不拜年呀、豆芽菜做的馅儿?那么多弯弯肠子。”孙莹;“你!”谢澄安:“偏就有那蠢货、非把母鸡当凤凰、母鸡一吆喝、她就跟着叫、不知是绿头蝇专找屎壳郎做亲、还是真就没脑子。”何娘子本来没听出来,谢澄安说的是她,可是其他人都看向了她,她便知道了。言辞交锋,最忌讳反应慢,现在知道了有什么用?何娘子只能理了理衣裳,来缓解尴尬。谢澄安:“还有的人啊,就像是倒了瓤的西瓜掉进了粪坑,看起来是又圆又滑,说她臭吧,她也没什么错,就是爱往粪池子里头添调料。”魏姝姝一口气提了上来,可是谢澄安没给她发挥的时间,只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谢澄安:“这还算好的、有的人偏生爱在油锅上面烧高香、你是怕火不够大呢、还是真就以为烧不着自个儿?”嘴皮子厉害的,遇到了嘴皮子更厉害的,吴娘子说不出话,急得干瞪眼。谢澄安:“有这本事不如帮你婶子把药熬了、也比拐弯抹角地揭人伤疤强。”得罪完了,以后会怎样暂且不管,先把当下这口恶气出了。谢澄安笑笑地说道:“婶婶,药熬好了,趁热喝。”再生气,也不能把自己的主顾算进去,话音刚落,谢澄安突然听到一声:“安郎!”诛心小能手姐妹几个眼睛都亮了,谢澄安一下就紧张了起来,羊羔误入了狼群,那还了得?嫂嫂们把人气吐血的本事,可不比萧家的二婶和二叔差,谢澄安连忙跑过去,都没让萧明允进院子。谢澄安:“明允,你怎么来了?”满脸都写着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萧明允:“娘挖了些白蒿,让我来问问你怎么吃。”像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的绵羊,还笑,可把他家小郎君急坏了。谢澄安:“马上就好了,你先回去。”萧明允点了点头,却还是跟在谢澄安后头进了院子,眼睛追着谢澄安,身子却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孙莹面前。让他们举步维艰的那个谣言,就是从这个人嘴里传出去的。怎么说的?朝廷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靠近他们的人都会被杀头?她在京城见过很多这样的事?呵。笨蛋,怎么就不明白他的意思呢,这时候再赶羊就太明显了。谢澄安只能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去洗魏六婶家的药罐子。当一个品貌非凡、又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子,面带着微笑,居高临下地看她,成亲多年的老嫂子孙莹心跳都漏了一拍。常在世上走,多少都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已婚妇女孙莹不仅没有往后退,甚至把腰身挺了挺,把下巴抬了抬,还扶了扶略微发油、所以盘得很紧实的头发。面对好看的生物,人们会收起攻击性、把眼神和语言变得温柔?这样做是怕惊扰对方,还是为了捕获对方,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