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多,最后只回答了一句话。
&ldo;我吃了一惊。&rdo;
五十铃好像只因为这句话就感到十分满足。她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ldo;嗯&rdo;了一声。说起来,我从未见她笑成这样,不知为何觉得很开心,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出于礼貌,我也问她:
&ldo;五十铃觉得怎么样?&rdo;
&ldo;很有意思。《辙鲋之急》这个故事甚至还让我抚掌大笑。&rdo;
我疑惑地问:
&ldo;&lso;庄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有中道而呼者,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rso;……这个故事应该是教导我们要适应时宜吧。这有什么好笑的呢?&rdo;
五十铃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ldo;庄子问别人借钱,却被拒绝了,为了泄愤,他拐弯抹角地打比方责备对方,没完没了。我就是觉得庄子这个样子很滑稽,所以才这么开心。&rdo;
我不禁窥探了一下左右,害怕祖母大人会不会在某个地方听我们说话。结果自不必说,房间里本来就不可能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五十铃两个。在确认这一点后,我也大笑出声。真是敌不过五十铃,跟她扯上关系的话,连《庄子》也变成了笑话故事。
在那以后,我又读了几本书。
在春日的晚上,我瞒着祖母大人,偷偷来到中庭,靠着街灯和月光看书。
在炎炎夏日里,我一边享受着五十铃用团扇帮我徐徐扇风,一边看书。
在蟋蟀唧唧作响的秋天,我安静地细细品味着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故事。
在冬天,我们两人围着一只火盆,一边烘烤着冻僵的手指,一边读书。
我就好像是一个被五十铃引导着学步的小孩子。苏佩维埃尔、果戈理、切斯特登,这些人都是五十铃告诉我的。我连她选择书有没有什么要点,她有什么偏好都不知道。但是,没有一本书是不让我惊叹的。
她还说了这样的话:
&ldo;纯香小姐好像喜欢中国和日本的东西吧。那么这类的书籍你喜欢吗?&rdo;
&ldo;因为祖母大人不喜欢……&rdo;
&ldo;如果是《志异》、《红楼梦》、《宇治拾遗》,还有《雨月》之类的话,老夫人也会同意的吧。&rdo;
我觉得也许是这样的,于是就拿过来看了。&ldo;都说芥川借鉴了《宇治拾遗》。&rdo;我听她这么说,就看了这本书。&ldo;《雨月》里采用了很多中国的典故,比如《剪灯新话》等,你觉得如何?&rdo;我闻言把这本书也看了。就这样,我一本本地看了下去,有一次她跟我说:&ldo;据说这是中国最优秀的小说之一。&rdo;她巧妙地哄骗我去读的那本书就是《金瓶梅》。第二天早上,我满脸通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ldo;啪嗒啪嗒&rdo;地追着五十铃,捶打了她一次又一次。五十铃笑着说:&ldo;抱歉、抱歉。我把这本书给你,请原谅我。&rdo;接着递给了我一本书。在这种情况下,她让我读的是巴塔耶(注:巴塔耶(esbataille,1897~1962),法国评论家、思想家、小说家)的《蛊惑之夜》,因此,我完全被惹毛了,整整三天没有跟五十铃开口。五十铃好像还准备了萨德(注:萨德侯爵(arisdesade,1740~1814),法国贵族,色情和哲学书籍作者。施虐狂(sadis)一词即由其名而来)的书,但她到底还是反省了,并没有把那本书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