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带惊慌、尴尬的声音,在场中响了起来:“没、没事,我、我不是故意……”
众人望去,却是周一仙紧张之下,失手把刚才收的银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小环额头见汗,怒目瞪了他一眼,周一仙面上一红,讪讪然说不出话来,但在他心里,却是一阵震动。
这十年之间,魔教势力大盛,年轻一代亦出了不少青年俊才,其中最出色的三人,有好事者将之并称为“三公子”,即:万毒门秦无炎,称为“毒公子”;鬼王宗鬼厉,称为“血公子”;剩下的一个是合欢派的金瓶儿,人称“妙公子”。
魔教四大派阀之中,只有长生堂年轻一代,没有人名列其上,后继乏人。
这些年来,这三个年轻人在魔教之中可谓是呼风唤雨,年纪轻轻便已经手握本派重权,踪迹所至,时不时便是腥风血雨,争伐血战在所难免,但彼此之间却从未碰过面。故有人曾道,待到有一朝这三人终于面对面之日,只怕也就是魔教四大派阀真正的大厮杀开始之时。
而此刻,魔教里势力最庞大的两大派阀,万毒门与鬼王宗,就在这两个年轻人彼此凝视的目光中,对峙着。
场中的气氛异常宁静而紧张,周一仙只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有心想偷偷收拾拉上小环溜走,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敢妄动一下,否则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凶名满天下的煞星,自己可是万万惹不起他们。
便在这个时候,秦无炎忽地一笑,道:“鬼厉兄,小弟早就仰慕你的大名,今日终于有幸见上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他这一笑,立刻就把在场紧张的气氛缓解了许多,周一仙几乎立刻感觉出来,原本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压抑过来的无形压力,随着他的一笑,也开始慢慢退却。
鬼厉虽然没有笑,但面上神色却也缓和下来,在他们二人心间,也许都知道,如今毕竟不是他们争斗的时候。
“秦兄过奖了。”
秦无炎仿佛刚才那一阵对峙根本不存在一般,微笑道:“有鬼厉兄大驾到此,想必死泽之内那份异宝,必定逃不出兄之手心了。”
鬼厉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道:“天下之大,鬼厉乃末流之人。这事物若是毒神前辈想要,只要他老人家开口,必定无人敢抢的。”
秦无炎脸色微变,立刻道:“家师早已不问世事,再说若有所属,也该是经营此地的长生堂玉阳子前辈才是。”
鬼厉望着他,缓缓点头,道:“秦兄说的甚是。”
他二人对望一眼,忽然都笑了一下。秦无炎双手一拱,转过身子,负手而去,看他身影飘然潇洒,若不知他身分的,只怕多以为是个俗世翩翩公子。
随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原本热闹的大街之上,刚才还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间走的走,散的散,片刻间已消失了一半。
鬼厉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小环身上,小环明亮的眼却丝毫没有畏惧神色,迎视着他。
鬼厉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周一仙,最后目光回到了小环身上,忽然嘴边浮起淡淡一丝笑容,低声道:“你长大了。”
那久违的笑容突然出现,仿佛一缕春风融化了些许冰雪,不过,却只是一拂即过,待小环回过神来的时候,鬼厉已经抱起猴子小灰向西而去。周围的人或远随、或近跟,渐渐的也消散了大半。
不知怎么,小环心头忽然一阵莫名的惘然,默然向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望去,只见远远的仿佛有人群簇拥着他,但却并无一人敢接近,除了在他肩膀的那只猴子。
便是那身影,仿佛也有几分萧索。
她默默看着,怔怔出神。
“喂,小姑娘!”突然一声大喝,在她旁边响起。
小环与正在收拾的周一仙都吃了一惊,转眼一看,却是个相貌奇异,脸型如狗的道人站在面前,道:“小姑娘,看你很会算命的样子,也替你家野狗道爷算个命吧!”
小环看了他一眼,道:“哦!客官想算什么,看相或是测字?”
野狗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吱吱”叫声,众人一呆,却是猴子小灰不知怎么,居然跑了回来,三步两步窜到算命摊子边上,一双眼睛滴溜溜打转,在这三人身上看来看去。
野狗瞪了小灰一眼,恶声道:“催什么催,你家道爷难道会把这个小姑娘吃了不成?”
说着转过头来,对小环道:“我不识字,你就给我看看面相。”
小环微微一笑,道:“客官,你想问什么?”
野狗怔了一下,皱眉想了想,道:“我、我身负重担,你看看我将来会不会做出一番大功业来?”
小环凝视他的脸型半晌,道:“你面容奇特,万中无一,却绝非是成大功立大业的异相。你额头三纹早生,却将功德纹挤到一旁,且功德纹从中断绝,后续无力,”她微微笑道:“若无贵人相助,你这一生便难有成就。”
这一番话小环说的轻轻松松,野狗道人却听的面如土色,面色难看之极,偏偏这时周一仙凑了上来,呵呵伸手笑道:“客官,多谢十两银子!”
野狗道人狗眼一瞪,大怒道:“呸!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你家野狗道爷向来福大命大,什么难有成就,还敢向我要银子,找死啊!”
周一仙吓了一跳,小环倒是神色不变,野狗正想转身走人赖帐的时候,忽然一直蹲在旁边的猴子小灰“吱吱”叫了两声,突然跳了起来,蹦到野狗身上。
野狗道人顿时吓了一跳,手舞足蹈,怒道:“死猴子,你干什么……”
话未说完,小灰却已经趁着他挥舞手势又跳了开去,这一次却是落到了小环面前的桌上,对着小环咧着嘴,呵呵而笑。
小环看着猴子极是可爱,脸上忍不住就露出笑容,道:“小猴子,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