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桥南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心里堵得慌。他淡淡地道:“我看起来像是很不懂爱的人吗?”
林树笑了笑,神色凝重了许多:“至少你没有肆无忌惮地爱过。”
时桥南一怔,林树说得没错。所有人都钦羡他温文尔雅,脾气好、性格好,实则他们都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份温润,他一直有所克制、有所保留。他不是没有付出真心,只是从未敢肆无忌惮地交付。世间的悲欢喜乐太多且莫测,他希望自己能淡然处之,他承认自己功力不够,他唯一学会的方法便是冷静深爱。
这些年,他珍藏着所有过往,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将美好当星星一样小心翼翼地珍藏。哪怕粉丝们送他的礼物、生日祝福,他都一一珍藏。偶尔的偶尔,他会翻阅记忆深处的那些回忆,他会因那些曾经的温暖露出笑容,却从未觉得少了它们,生命里就少了阳光。他以为,他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痛过,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那个人。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不是因为命中注定才会刻骨铭心,是因为刻骨铭心才注定唯一。
林寂是否早已参透这个命题,所以,她才说她遇到白石的那一刻像是前世今生?
前世刻骨铭心,今生才无法忘记。
第15章第14话
时间已过十一点,小花园里的演出换成了城市民谣。混浊的空气像是被净化一般,忽然变得简单质朴,就像时桥南一直想要的生活。
他像大部分同龄人一样,对人生抱有极大的热忱,但他并不追求功成名就、留名青史,他所追求的不过是无愧于心。他倾尽绵薄之力于自己所热爱的这个职业,借此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如此简单。
林树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就火急火燎地跟时桥南道别:“有点急事,我先走了。你别待太久,今晚你已经喝了不少了。”
时桥南不屑地摆摆手,催他赶紧滚,还不忘调侃一番:“又是你那个爱生事的妹妹吗?她大概是佛祖派来降你的吧。”
林树没空跟他斗嘴,指了指他,最终放弃了,转而道:“打电话一声不吭,就知道哭,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毛病。我得去看看,保不准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拜啦!”
时桥南只好一个人喝闷酒,越喝越闷。
这时,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扭扭捏捏地歪头看着他。
时桥南抬头,没有说话。
女孩回头看了看,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问:“帅哥,我正在创业,能帮忙扫个微信吗?”说着拿出手机摆在时桥南面前。
时桥南越过她,看到不远处的几个人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桌子上摆着果盘和一个倾倒的酒瓶。他了然,想必是玩大冒险,面前的这个女孩输了,被同伴要求跟陌生男子搭讪。
只是,这借口……简直烂到五颗星。
时桥南没有心情配合任何人的游戏,冷冷地道:“不能。”
女孩顿时石化了。
她长得清秀可人,尤其是并不以此为傲,面露羞怯,烟视媚行,反倒像只清秀无害的小白兔。恐怕她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因而被时桥南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好好先生拒绝,其震惊可想而知。
她顿时面红耳赤,丢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了”就匆匆逃离,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却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同伴们顿时七嘴八舌地批判时桥南,从不够绅士引申到道德败坏,好像他真的十恶不赦,他们故意提高声音,好让时桥南听到。时桥南一字不落地收进了耳朵里,却没有留到心里。这些孩子看年龄应该还是学生,脸上稚气未脱,顶多是大一,他们懂什么?被陌生人拒绝就暴跳如雷,被生活愚弄那该如何应对?
他懒得跟他们计较,亦懒得为他们的人生担忧,埋单走人。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他毫无睡意,于是泡了茶,对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脑中却是一团糨糊,根本分不清黑子、白子该如何摆放。
凌晨两点钟,言聆风从法国打来电话。她一直有跟时桥南交流转交给他的几个案子,尤其关心包括林寂在内的三个,两人就这三个案子聊了一小会儿,她便表示要给时桥南传一些关于钟情妄想症的资料,紧接着传真机就响了起来。时桥南拿起这些资料随手翻看了一遍,越看心中越烦躁,最终冷笑一声,将其扔在了桌子上。
他回到阳台,打开窗户,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想把脑海中关于林寂的一切都抹掉。
第二天,时桥南醒来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何时睡着了,头痛得厉害。窗户仍然洞开,屋内一丝暖意也没有,很明显,他感冒了。
今天还有几个预约,时桥南本想坚持着去上班,但实在头痛难忍,就决定任性一回,打电话给李曦让她取消预约,然后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恶魔、小鬼在他脑子里纷纷登场,没完没了地打打杀杀,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反抗。直到门外铃声大作,他一个激灵惊醒。
且说林树跟时桥南道别以后,匆匆赶去林寂家。
林树早已买了房子,原本想做婚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空荡荡的房子如今只住着幽魂一个。林寂来上海的时候,他是想让她跟自己一起住的,但林寂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只得按照林寂的各种要求,在附近给她另租了房子,自己也留了一把钥匙,方便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