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腹诽自己,一边烧的欲生欲死。
直至晚间,外间传来数道脚步声,荣王在门口一边脱沾满了雪的大裘,一边低声问,“怎么越烧越厉害?”
不知是侍女还是大夫叽叽喳喳的回应他,他径自朝暖阁里走来,走到床边,探下身,望着床上的人,苦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你要是烧死了,我以后到了地下可怎么见你爹。”
“……就是父皇也不好和他交代啊……”
顾轻侯闭目躺着,这次全然真挚,毫无作假,烧的人事不知。
荣王又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让开身,令侍女们轮番上来冰敷擦洗,换着花样折腾。
他守在一旁,先是在玻璃窗下的大榻上坐了一会,忍不住又站起身,在床尾盯着侍女给他换凉帕子。侍女给他上了一盏热茶,他一口没喝,放在小桌上,任它凉透了。
到了深夜,他本来半倚在大榻上,人困顿,眼也酸涩,强撑着下了榻,坐在顾轻侯床边,探出手摸他的额头。
这一日他摸了无数回,额头都快让他摸秃噜皮了。
他收回手,左手捶着右手掌心。还是烫。
他无可奈何,叹了一回气,令人铺了一床被子在顾轻侯身旁。剩下的床边狭窄,他裹着被子,侧着身子蜷缩在他身旁,盯着身旁人的侧颜,时不时伸手摸一摸。
他心道:“父皇,我可为咱们朱家尽了力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
荣王半张脸陷在软枕里,一巴掌拍在身旁人的额头上。
顾轻侯硬生生让他扇醒了。
荣王闭着眼睛,在那人头脸上摸索了一阵,迷蒙着睁开了双目,“咦?好了?”
顾轻侯正怔怔的瞪着他。
荣王一下子坐了起来,稍微向后一点就能掉下床去。他大喊:“你醒了!?”
立刻回过身,叫了一串人进来。
顾轻侯脸苍白着,显得瘦了,发丝凌乱的贴着侧额,正是一幅货真价实的大病初愈模样。
荣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叠声道:“你可真是琉璃坠子玻璃瓶——谁都没你脆,谁都没你娇弱!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发烧能烧成这般的!”
他一边套衣服,一边道:“嚯,这一夜像是抱了个火炉。”高兴地真心实意。
侍女们按照大夫的吩咐,捧了一盅燕窝汤来,吹着气,要喂顾轻侯喝。
荣王慌着穿好外衫,抢着接了过来,“我来,我来,”他像手里捧着眼珠子似的,“玻璃瓶儿,来,张嘴。”撇了汤面上的一层,将勺底在碗边抹了抹,送到顾轻侯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