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只需要一步之遥,方寻就可以迈出睡袋、踏进走廊,站在离两个人不远的地方。——然后难以置信地发出清晨的第一声问候。云猎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紧贴墙壁的男人,又看一看自己拿刀般举起来的面包,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理解的,但感觉整个场景确实有些像要谋财害命。看给孩子吓的。于是她松开手,退后几步,冲方寻和善地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面包。“……事情是这样的,我发现我这个人吧,演变态其实很有天赋。”当整个故事讲完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醒,也在云猎慢条斯理如同评书的声音中各自收拾整齐了。对于这场“丰收”,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江楼月一边静静地咬着吸管喝早餐奶,一边从头开始梳理自己和云猎沿路经历的事情,思考为什么“云端”要选择这个时候故意露出破绽;景照虽然认真地学习了一下语言学入门,但完全不关心掉率的事情,毕竟一切伪随机都可以用氪金填平;方寻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凉凉地投去一个眼神,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卡牌都找出来,请求云猎帮自己展开讲讲,顺便还问了一下江楼月,喝牛奶是不是真的能长高。只有姜君好是最捧场的。她紧紧抓住云猎的手,念了至少十次“锦鲤请赐予我力量”,就在快要把锦鲤的鳞片都盘包浆时,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当她欢呼着去抽卡时,云猎拿手上的面包试了一下,发现【留痕之刃】确实可以让食物拥有回复效果。于是大家便都停住了手上在忙的事,一块儿行动起来,帮着准备了许多份切开的吃食,然后均摊到每个人的背包里,以防再出现上次那种药石无医的现象。姜君好抱着自己抽出来的三个金扭蛋,简直爱不释手。当她又一次转到云猎面前,并试图让金蛋们和干妈打招呼时,云猎收住切菜的刀,拈起一片面包喂进她嘴里。姜君好一边满足地嚼着,一边低头和金蛋说话:“看你们干妈,人就是不一样,来,快说谢谢干妈。”“不是说可以小幅稳定食用者的精神状态吗?”云猎握着刀把儿,反过来又翻过去,左右看了看,有些郁闷地嘟囔道。忙碌过后,酒足饭饱,每个人都做好了进入新房间的准备。也积蓄好了进入新房间的心情。为了吸取上次从半坡摔落的教训,云猎反复和朋友们确认了对头颈等要害部位的保护工作,并建议大家手拉着手,有序进入,这样哪怕前一个人踩空了,后面的人也还可以给捞上来。姜君好怀疑地扬了扬眉毛:“虽说理论上行得通,但不知道为什么,按照咱们这一路上的事迹,总觉得更有可能的是第一个人摔倒,接着把后面一串人都拉下去……”“呸呸呸。”云猎捂住她的嘴,语重心长,“你能盼着干妈点儿好吗?”“好吧——不对,你别趁机给自己升辈份啊!你什么时候成我干妈了?”姜君好拉住云猎的手,反应过来,气冲冲地按了一下她手背。也许是因为美食真的会让人放松,又或者【留痕之刃】发挥了效果,尽管知道推开房门就将迎来更为艰险的考验,但大家闹哄哄地排队时,还是折腾出了小学生春游般的感觉。——这个比喻是景照打的,云猎就读的小学从来没春游过。他一手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伸向云猎,认真地看着她。“走吗?”云猎点点头,抓住景照,看着他打开了门。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大门之后什么都看不到,景照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只不过从手上传来的力度判断,他走得很平稳,没有什么变化发生。云猎简短地和剩下的人讲了一下情况,又提醒她们——也是提醒自己——先别掉以轻心,然后将【自由间接体】打开,调动全部精神,谨慎地跨过门槛。步入虚无。该怎么说呢——尽管已经对副本的离谱程度做了充分预估,但是在全息世界里,事情发展的速度,似乎总能超越她们想象力膨胀的限度。因为在穿过房门的那一瞬间,世界就消失了。景照清凉而修长的手掌消失了,姜君好还赌气般按在她皮肤上的手指消失了,连她自己也消失了。没有光,没有暗,在极其短暂的某个刹那里,云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自习室刚刚崩坏时的那片来不及建模的空间,变成一抹被流放的游魂。然而并不。在漫无边际的空旷里,只有怜悯又锋利的电子合成声在她耳边响起,并随着风越拉越远。一瞬间竟如铁马诵吟,又好似晨钟暮鼓,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