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太迟了。她的手被一把抓住。紧紧地。“放开我吧。”云猎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她踮起脚尖,把纸条在对面的人眼前抖了抖,生怕人家看不清楚。穿着铆钉皮衣的女生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想起来两个人还牵着手。她摸一摸鼻子,神色八风不动,视线却咻地移开,从云猎举起的那只手里抽过纸条。“所以,关于淘汰的那个人,你有什么想法?”她们此刻站在书架区门口,没桌子可以落笔,只能将就着在柜板上写。这人前几个字写得还有风骨,到后面又冒出那股敲架子鼓的气势,落笔处简直要飞起来。云猎努力辨认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她甚至不知道被淘汰的那个人是谁。在刚才那惊雷般的一秒里,她也曾想过许多事情。从“这纸条莫非是游戏设下的陷阱”“救命”“上当了”“被淘汰的人是她吗?被淘汰后变成‘鬼’,用这种方式让其他玩家也淘汰?”,到“但是播报的先后顺序不对”“体温不对”“触感也不对”,再到“咦鬼刷牙也用留兰香味牙膏吗”——想到这里,她立刻反应过来,于是没有声张,静静地跟着浓雾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轮廓走了出来。甚至没忘了带上纸、笔和读者证。只是,尽管她可以在一秒钟里转过这么多念头,却仍然对“淘汰”这件事一无所知,更无从分析起。要淘汰,总得先要入局吧。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游戏已经开始了?她不知道。好在,大约是见云猎认得费劲,铆钉姐接下来的字迹变得规整了些。“那个人,我知道。他就坐我隔壁,能听到很多动静。报出淘汰的时候,他……叫了一声。”下面这句话,她似乎写得格外艰难。“……淘汰之前,他一直在翻书。”也难怪她之前会说觉得那些书奇怪。好端端地看个书,怎么就能把人都给看淘汰了?云猎抬头看了看,感觉书架区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一排排书架延伸向楼层深处,白炽灯高悬头顶,在雾气里照出影影绰绰的轮廓,甚至还能看见书脊上模糊的色块,一本又一本地铺开。大部分很是素净,倒还真像个书库的样子;只有两三本红得突兀,参差不齐地散在架子上,再一留神,却又被雾遮得看不见了。只靠写字交流,速度实在太慢。等云猎四下里都审视过一圈,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收回来,这才看到铆钉姐写下的后半段话。对方在【书架】两个字下面划了一条粗粗的线:“我想应该和这个有关。他上线的时候,是我做的规则提示。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出去、回来,两次。然后一直都是翻书的声音。”然后她又补充:“这很奇怪。想和你讨论,所以叫你出来。”云猎指了指自己,眉毛轻轻扬起来,满脸都写着“为什么是我”。纸条答得一本正经:“因为你最经吓。”……那也不能逮着一只羊可劲薅啊!!!伴随着无声的呐喊,云猎用手挡住脸,尽量做了一下表情管理。拜托,她只是脑子太好使,一不留神就转得比心还快了,以至于顾得上正事顾不上害怕,又不是真缺心眼子……等云猎终于控制好抽搐的嘴角,把手从眼前移开时,看到纸条上又多了一行字。“不过,对不起啊。”对面的人正靠在书架上,脸模糊不清,但是眼睛亮亮的,视线东躲西藏,不知道在装作打量什么。片刻之后,那人忽然有些诧异地转过头。云猎收回戳戳她的手,把读者证举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证件上【云猎】两个鲜红的大字。对方好像是笑了一下。她手腕一翻,动作利落,把自己的卡片亮在云猎面前。02211706号,【江楼月】。两个人聊也聊了,手也牵了,这时候才总算是认识了,客客气气地握了握手。云猎抓起笔,正打算再写点自己关于规则的推测,却突然听到又一声冰冷的机械音播报在头顶响起:【淘汰玩家数:2】【存活玩家数:30】云猎下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拉出长长的道子。这么快。就在她们讨论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竟然已经又有一个玩家,不明不白、悄无声息地被淘汰了。不对。不是“不明不白”……几个碎片从心头隐约浮现出来的时候,她几乎都忍不住被自己的猜想惊到了。江楼月倒是反应快,一手扶住她,投来疑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