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个猜想,不知道能不能验证。景照摇摇头:“看不到的。我之前就试过了,除非进入房间里,否则从外面看的话,只有漆黑一片。”“既然这样的话……”云猎右手按在门把手上,松松地吐了口气,“那就走吧。”她迈开步子,向前走去。然后她就踏空了。因为做好了踏上平地的心理准备,所以脚步落到原本与地面平齐的高度时便卸了劲。等云猎意识到陆地还在更靠下的位置、也明白过来自己所目睹的这幅景色意味着什么时,她已经向下栽去,只来得及冲着头顶大喊:“小心踩空——”还好这石头不高,她话音才落,就摔到了地上。带着土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有些湿润,像水浪般一波波地涌过口鼻。也正因为是这样潮湿的泥土,所以触感柔软细腻,摔得人并不是很疼。不过她好像提醒得有些晚了——云猎才刚一脚将旁边几块有些尖锐的石子踢开,便见到姜君好不偏不倚砸了下来。他们这一锅人就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掉下来,扑通扑通,溅起飞扬的泥点。景照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不过,这个答案,已经完整地呈现在他们眼前了。云猎早上把天花板错认成蓝天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这个封闭的大楼里看到天空——一整片无边无际、浩瀚壮阔的夜幕,正在他们头顶铺开。海浪缓缓地冲刷着远处的细沙,水光细弱,树影摇摆,残月之下,一切都显得暗淡而朦胧。看不清沙滩是在什么地方结束的,也看不清树林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生长的,未经工业开发的泥土带着草丛迎向他们,又消失在不远处起伏的坡度中。他们掉下来的那个地方,正好是矮坡上一块巨大的沉积岩。岩层嶙峋,半遮半掩地露出后面空旷的夜色,只有一线薄云还在飘着。除此以外,周围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桌子、椅子、照明灯。没有天花板,没有门,也没有墙。这根本不是一个房间——这是座岛。云猎听到身边有人低低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转头扶住姜君好:“你没事吧?”姜君好反倒有些诧异,拍拍胸口:“你姐我好得很呢,怎么?你怕啦,没事,怕就抓紧我。”云猎有点无奈:“这不是听到你吸了口气嘛。”“我没有啊——”姜君好说到一半,又感觉有人拍自己,不高兴地扭过头去,“都说了我没事——”江楼月冲她们缓缓地摇了摇头,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在她另一只手所指之处,树枝投下的密影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好像从晦暗里破开些许裂痕。光影斑驳之间,地上的灌木丛也似乎有了轮廓,隐约能够分辨出来一块木牌埋在其中。那是块老旧得不知年头的告示牌了。边缘开裂,木纹深深,几乎可以见到液体随着时间流动、渗透又风干的痕迹。不知是红得发黑的油漆还是血,在上面狂乱地拼成一句话,尾端生生地拉出来红痕,汁液淋淋漓漓地滴下来,犹如鞭子抽出的伤疤。云猎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自言自语道:“快……跑……”“快跑!”vol3|04谁逃谁追跑得是真够快的。枝桠从视线两侧闪掠过去,还来不及经由大脑识别,就已经被紧随而来的景色所取代。海风、树叶和口腔里灼热的痛感悉数流动起来,融成漂浮不定的色块,在人耳朵边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如果说“快跑”两个字还不足以让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么随之而来的枪声,比任何警告牌都要立竿见影——云猎一把将景照拉开时,几乎能够感觉到以高速旋转的子弹正在破开空气,被火药烧热的气流翻覆汹涌,在她脸前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跑!”在这稀薄的月照之下,森林昏暗有如群鬼,随风魆魆地摇晃着,哪里都看不见人影,却又好像处处都猫藏着人。枪声一发连着一发,子弹不断在他们脚后跟处溅起泥土,袭击者显然也正在追上来,而且铁了心要将几人留在这里。云猎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暗叫糟糕。原本就是敌暗我明,此刻这样跑动起来,脚步声钉铃咣当一大串,简直如同行走的活靶子,时刻宣告着自己的位置;而她却连敌人究竟有几个都不知道,只怕两侧还有埋伏,连拐弯或者分头逃跑都不敢。“要不……我们……”面对扑在脸上的狂风,姜君好闭紧了嘴,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先躲进房间里……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