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村是个大村子,原住民郑、魏、萧三家占一少半,朝廷零零散散安置来的灾民占一多半,人口虽多,但地形闭塞,迟迟没有发展成县。人多了,并不是每个人都相熟,平日不来往的,红白事是不请的。今日来了大半个村子,别说萧父萧母,谢澄安也只认得一半。喜事么,不是不让乡亲们来,没人来才着急呢,气得是那伙管事不让萧父萧母出面。三家村往常的席面,二十文一坛就算好酒,郑丰年欺萧父萧母人生地不熟,直接定了一两银子一坛的,花别人的钱壮自己的脸,怎能不礼尚往来?谢澄安说百家衣,哄得郑丰年宴请全村,又激得他定了五十坛酒,不知道村长会不会把他的屁股打开花,定金不退,还摁了手印。郑丰年摇摇晃晃就是不倒,为了帮他一把,谢澄安趁着众人哄闹另一位管事,别了他的凳子一脚:呵,世界上第二憨的人就是在酒场上逞英雄的人。郑·世界第二憨·丰年顺着桌子滚到地上,不知是摔晕了还是喝醉了。这些管事,都是酒场上的老手,酒量一个比一个好,也知道喝醉了容易出事,所以他们很少喝醉,更多的是劝别人喝,看别人的笑话。今日这般没轻没重,是因为他们也少有机会,能喝到这么好的酒,一两银子一坛,三家村九成的家庭一年都花不了一两,不要钱的好酒,可不得多往自己的肚子里灌吗?看笑话的继续吃喝,心思单纯的期待着两个月后丰盛的满月宴,只有少数机灵的看出来谢澄安在坑郑丰年,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当年落户三家村,被郑丰年坑了二两,二两银子够他们两年的开销了,不得趁着机会、拖家带口地吃回来?看着被抬走的郑丰年,二老心里的那口恶气忽然就疏解了,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今日挺不住,往后只会更难。越是小地方,越不能关起门来过日子,他们要拿出主人的款儿来,不能叫小郎君一个人忙活。没有什么比看到怂恿自己花钱的人,花了比自己更多的钱更开心的事。浑身上下都写着畅快的谢澄安,端了碟点心凑到王掌柜跟前:“王叔叔,介绍生意都有一成辛苦钱,我不要那么多,能不能把我师父欠的酒钱……”天真无邪桃花眼。人畜无害勾唇笑。啧……王掌柜从票据本里扯出一张一两银子的欠条:“你个小机灵鬼儿。”谢澄安笑笑的说:“谢谢王叔,祝王叔财运亨通、财源滚滚、蒸蒸日上……”说着,把欠条撕了个粉碎,如果撕讨厌的人也能像撕纸条一样容易就好了,该去看看那倒灶鬼了,不知他生得俊不俊?拜完堂,管事们就去吃席了,连个理他的人都没有,三家村自助洞房第一人:谢澄安。想来老天爷也知道谢澄安这洞房是洞不成的,不如给他安排些有实际意义的事,这不,账房先生睡着了。这怎么行?账房先生是要守着他们的份子钱的!迎着谢澄安一分关切、一分乖巧、八分担心的目光,李秀才把账本递给了他,说:“总共也没二百文,没人惦记。”不然他为什么会睡着?谢澄安识字不多,大都和医药相关,虽然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但谢澄安真不认得:“李爷爷,劳烦您帮我念一念。”说着,给李秀才倒了杯茶。李秀才:“郑丰收五十文、”谢澄安:亲兄弟!李大毛和王黑娃各五十。李秀才:“张铁牛十文、”谢澄安:是个好人!李秀才:“周素云十文。”谢澄安:“村东头带着闺女的?”李老秀才点点头。谢澄安:“没了?”李老秀才点点头。谢澄安:……好家伙,带孩子的寡妇都添了十文,这群拖家带口、胡吃海喝的人竟然白嫖?什么麻包片缝裤衩的操蛋玩意儿、真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不行,谢澄安得叉会儿腰。房顶上的毛草被风吹走了大半,西墙被雨冲塌,变成烂泥要死不活地滩着,就是因为他们的院墙塌了,所以他们才觉得这里特别宽敞,天爷呦,那窗上有两个明晃晃的洞!公婆顶不住门市,他来,不然天长地久的,有的是被欺负的时候。稍作打听,谢澄安便在欢欢喜喜的人群中找到了哭哭啼啼的郑丰收,村长的二儿子、郑丰年的弟弟。郑丰收一把握住谢澄安的手,吓得对方一激灵:“石头,你想好了?你想走、我们马上就能走,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他还惦记着要谢澄安跟他私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