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太贪心了,对于那个男人,她不仅想要百分之百的爱,也想要百分之百的坦承,可是,她忘了,他终究是一个帝王,一个需要使用权术、保帝位永固、保江山永恒的帝王。
他终究要和其他的为皇为尊者一样,削弱坐大的势力,培养自己的势力,他终究要端掉苏希白。
今日金銮殿外发生的一切就是一个局,一个彻底端掉苏希白的玲珑局。
其实,刚开始,她也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她看到掉在地上的那张人皮面具。
那是商慕炎从刺客脸上撕下来的面具,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面具上面中间的蜡。
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她很清楚,中间放蜡意味着什么,就像上次碧玉乔装成淑妃的时候一样,因为将淑妃从冷宫换出来的人是琳琅,所以,碧玉要顶着两张面具,底下一张是淑妃,淑妃面上再是琳琅,为了让她在林子墨面前撕下琳琅的面具,露出淑妃的脸时,不至于一下子不小心将琳琅和淑妃的两张面具同时撕了下来,所以,她在两张面具中间打上蜡。
也就是说,今日苏阳的脸上除了被撕下来的那张宫女的面皮,应该还有一张面皮,所以,苏阳是假的。
苏阳是假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要陷害苏希白,即使行刺的是她,目的也是为了陷害苏希白。
那么这个人,既要了解宫里的下朝时间,也要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还要很清楚苏阳的去向,不仅如此,还要将她置于险境,却又能及时地救她于危难之中,符合这些条件,又有如此大智慧的人,她知道,只有商慕炎。
刚才,在龙吟宫给他包扎的时候,她不提、不问、也不说,其实,她想要听他跟她讲,但是,没有。
或许是怕她担心,又或许是怕她求情,亦又或者是怕她多心,再或者有着其他不可让她知晓的原因,他再一次对她选择了隐瞒。
她只是一个女人,她并不想管男人们的朝堂之事,但是,毕竟苏希白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虽无亲情可言,却终是养育她多年,就算她不会替他求情,但至少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而且,她还是今日这场局的局中人、表面上的受害者不是吗?
没有,只字未提。
蓦地,她又想起今日问苏希白的问题,她和贤妃之间的事,苏希白好像想要回答,只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打断了。
起身站起,她取了椅背上的披风披在身上,“蕊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天牢里
两个男人的身影撕扯在一起,一抹明黄,一抹青灰。
如若不是大白天,有光线从天窗洒进来,视线还算清明,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苏月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两个人是商慕炎和苏希白。
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毫无形象而言。
两人就那样在那个潮湿阴暗、散发着馊霉气味的牢房里痴缠打斗在一起,而且很投入,她在门口站了那么久,竟都没有察觉。
商慕炎明黄的龙袍一片凌乱,根根枯草沾染在袍角上面,袍身随处可见暗色的脏污,连头顶的玉冠都倾歪在了一边,那是苏月从未见过的模样。
而苏希白更甚,青灰色的囚服被撕扯掉了一大块,耷拉在身上,胸口的肌肤裸露在外,头上的发带许是被扯断了,满头头发披散,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怎么也无法跟平日那高高在上的苏宰相联系在一起,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两人好像是在抢夺一个东西。
一个要,一个不给。
确切地说,是商慕炎要,苏希白不给,不过看形势,似乎商慕炎占了上风,他双手擒住苏希白,将其逼在长满青苔的牢房墙壁上,双眸猩红,声音沙哑如锯木,“给朕!”
“没了,我已经吞入了腹中,”不能动弹的苏希白阴森恐怖地笑,“苏月迟早会知道的,你就等着替她”
“找死!”商慕炎嘶声将他的话打断,凤眸中寒气吞吐,似是狂怒到了极点,蓦地腾出一只手,带起一道掌风,眼见着就要朝苏希白的脑门上拍去,苏希白绝望地将头偏向一边,眸光触及到门口的人影微微一滞,旋即,意识到什么,又蓦地转眸看向门口,眸中瞬间腾起狂喜。
觉察到他的反应,商慕炎一怔,循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了静静立在牢房门口的苏月。
因为背对着入口处的光线,看不到苏月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面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袭披风曳地、一动不动。
商慕炎一惊,原本带出去的凌厉掌风瞬间收回,另一只钳制苏希白的手也随之松开,“苏月……”
眸中掠过慌乱,他唤着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薄颤。
她来了多久了?他和苏希白的对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苏月没有吭声,只轻凝了眸光看着他,末了,又转眸看向边上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息的苏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