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偶尔安静下来想一想,还是不太清楚对她究竟是真的出于喜欢,还是只是在没有彻底征服之前的挣扎。
然而,无法否认的,尹天成是不同的。
世上擦肩而过的女人千千万,她这样的,独一份。
向时晏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下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两腿打飘,自嘲的笑一笑毕竟是有了年纪的男人。
司机已经赶到机场来接,车子快速汇入夜晚沉寂的车流,等一路顺畅地即将赶到终点时,他方才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该怎么进到她家里呢?
打电话给尹天成的时候,她也笑了,说:&ldo;我刚刚也想到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关机了。&rdo;
&ldo;所以你就放任我白跑一趟。&rdo;向时晏纳闷:&ldo;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故意耍我玩的吧?&rdo;
尹天成像是故意要岔开话题,说:&ldo;向时晏,我妈妈回来了。&rdo;
向时晏让司机把车停在对门,唔了声:&ldo;所以呢?&rdo;
尹天成说:&ldo;我跟姑姑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听到了。她情绪激动了大半晚,现在才喊得累了,去自己房间里躺下了。&rdo;
向时晏问:&ldo;你们说什么了?&rdo;
尹天成说:&ldo;以前说了没人信的话。&rdo;
向时晏斟酌几秒:&ldo;这次信了?&rdo;
&ldo;嗯,她看起来很伤心,来找我说了好几次。但是每次又都说不长,很多年没看见她哭了,我以为女强人已经忘了眼泪。&rdo;
向时晏拧着眉:&ldo;听你口吻好像有点看戏的意思。&rdo;
尹天成说:&ldo;是的,一方面觉得心疼,一方面又很……&rdo;
她想了想,方才找到最贴切的那个形容词:&ldo;很痛快。&rdo;
冬天吃了一大桶冰激凌很痛快,夏天当天浇下一桶冰水也很痛快。
时隔多年证明一桩有关自己的冤假错案,尽管悲哀,但也依旧痛快。
十几岁的她,尽管还被称呼为一晚上知道孩子,却早已经对两性关系有了懵懂的认识,也会在不恰当的接触里有起码的羞耻感。
那时候的自己最反感的是什么呢?
尹天成每每想起,总是有吹不尽的西风,簌簌落下的枯叶。新点上的壁炉整夜都不会熄灭,姑姑一边往咖啡里加奶,一边将书页翻得沙沙的响。
她起初坐在一边的地毯上听故事,姑姑说得累了,声音渐小,就拉她坐到自己身上,面贴面地说着话。
她穿摇粒绒的睡衣,便有一只手从那宽松的下摆伸进来。书被放到一边桌上,书页轻阖,露出烫金的封皮,打了皱的书脚。
身后的人将她翻转过来,温柔地笑道:&ldo;以后要多吃一点,知道吗?&rdo;她手轻抚在背上,说:&ldo;你看你多瘦呀。&rdo;
她那时胆小又幼稚,却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对谁都能说的事。
第一个告诉的却不是父母,大约是距离隔阂了感情,是羞耻让她难以启齿,她用信件的方式写给了自己一直默默喜欢的那个人。
那是个比她大二十岁的司机,负责接送她上下学。成熟,幽默,可靠,是她最初一厢情愿年少无知时,贴在他身上的最可笑标签。
她在上学路上红着脸递给他一份信,扭捏着蜷缩在角落不肯说话。读完信件的他大吃一惊,用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怜悯又关切地久久看着她。
亲爱的司机按着她肩膀,信誓旦旦地说会为她解决好一切。她立刻就像是拿直钩钓鱼的老者,以为自己也可以悠然自得地晒一晒太阳。
只是想象中的守护者并没有降临。烧得很旺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有人若无其事地说:&ldo;别人都给我摸呢,你为什么不给呢……&rdo;
她在无穷无尽的噩梦后,终于将电话拨去了海外,她母亲的助理首先接听,严谨地追问:&ldo;是谁……摸的你,摸了哪个部位……我是说哪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