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鸥的长处是飞行速度快,但要说到负重和远程长途飞行,他们是拍马也赶不上骨龙,偏翔风这次为了回来搬救兵,那真是拼了命的往家赶,累得就差一口气就可以从天上掉下来摔个好歹的了,所以等他呼哧带喘的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天都快亮了。
其实事情真的不算大,信鸥捕猎小分队发现了一小群被雨季堰塞湖围困的貘羚,这是好事‐‐可悲剧的是,信鸥没法把貘羚弄回来。
拜圣兽伴侣的养殖观念洗脑,活着的貘羚等于冬天里的储备粮的观念深入人心,信鸥们发现了这么一群貘羚,脑袋里冒出的唯一念头自然是要把貘羚全部弄回家,结果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
貘羚是被困在一个小岛似的山包上的,周围全都是雨季积储的水汇聚出来的湖,这要是搁在以前在圣金源,兽人们为了长长久久的捕猎,肯定不可能对一整个群体的貘羚动心思,他们就只会猎杀其中的一部分,分解后每人扛着或者驮着能拿动的一部分貘羚肉块各回各家,可是现在呢?信鸥们要捉活的,于是问题来了‐‐没有一只信鸥,哪怕是他们之中公认的最强壮信鸥,都没法抓起一只完整的貘羚把它从湖心岛运送出来。
听完了翔风的求助信号,刚刚回家休整了不到三天的猛犸象群和骨龙飞行队合起来一商量,活着的貘羚啊,这是大事,得去啊,结果早上起床来的部落里的雌性们不干了,为什么呢?之前弄回来的肉山还没处理完呢,而部落里的盐已经快要用光了,没有盐腌肉,这么大一堆的生肉擎等着腐烂,这不是浪费么?
兽人们‐‐噢,恍然大悟,之前为了拼一口气,部落里的雄性根本就是倾巢而出,斯堪纳一家在海边制盐呢,都没人把成品盐从海边运回来!
因为想到盐,被兽人们遗忘了的,在雨季吃得心情舒畅的蚌壳也再次回到兽人们的记忆里,兽人们开始拍着脑门懊恼,之前斯堪纳一家十天的成果就喂养了整个部落半个雨季,现在他们一家已经专心捞蚌壳一个月了啊,那边又已经囤积了多少食物啊啊啊啊啊啊……
经过一番争论,猛犸象与骨龙兵分两路,猛犸象去海边,骨龙们去帮助信鸥,做出这个决定很正常,要把貘羚从被湖水围困的山头上运输出来,非骨龙们强大的空中负重能力不能完成,结果这个办法一出台,马上遭到来自雌性们的集体抨击,猛犸象走到海边需要一天,运盐回来起码三天,加到一起四天,肉啊,这么热的天等着生蛆吧。
在经过又一番讨论之后,兵分两路的决定没变,而各自队伍的配置却发生了变化,一大部分骨龙带着一小部分猛犸象走上了帮助信鸥的道路,而另一大部分猛犸象则由一小撮骨龙做前导,奔向了海边。
在两队人马都各奔东西之后,部落里重新恢复了宁静,雌性们继续忙活着,抓紧时间处理猛犸象和骨龙带回来的那两堆肉食,就是忙碌的闲暇,雌性们总觉得猛犸象,骨龙,甚至信鸥的行为怪怪的,在经过几次拉帮结伙的聊天之后,也不知道谁提了个开头‐‐罗森当初对信鸥的安排,可不就是寻找猎物,找到后跟踪的同时回来报讯,剑齿虎再出击吗?闹了一大圈独立,最后还是个送信的命,折腾得什么劲?留守在家的信鸥雌性羞愧的低下头。
几天之后奔赴海边的猛犸象骨龙陆续回来了,最先回来的是骨龙,他们在启程的第二天一早就驮运着盐回到家,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因为猛犸象的运输不及时,在他们到达的前一天晚上,一场大风卷着海水冲上海岸,斯堪纳一家救得了盐筐救不了蚌壳,那些储存在海边沙坑里的蚌壳绝大部分被海水重新卷回水中,一个月的辛苦,白费了。
紧接着,就像专门为了应验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似的,当日跟着翔风去捉貘羚的骨龙队也白着手归来‐‐骨龙运输貘羚过湖是没问题,可是过了湖的貘羚就像入了海的鱼,无论骨龙和猛犸象还有信鸥使出什么办法,都阻止不了貘羚的叛逃,那些貘羚撒着欢的往四面八方乱跑,没了洪水的桎梏,骨龙,信鸥和猛犸象根本就没法把貘羚圈禁起来。
巨大的打击,让部落里一片愁云惨雾。
纪浩然就在这个时候慢慢的醒过来,卧在他对面的金鬃也在同时颤动眼皮,慢慢睁开眼睛。这些天纪浩然就像陷在一个无限恐怖的世界,光怪陆离的梦境折腾得他疲惫不堪,一忽是灰背狰狞着象脸朝他毫不留情的冲过来,粗壮的象腿把他踩得稀巴烂;一忽亚博只剩两个血骷髅的眼眶对着他桀桀怪笑,手一招无数爪翼鸟铺天盖地冲过来,一只一口就把他啄成无数零零碎碎的肉块;最离谱的一次竟然梦到十八层地狱,这些年被他吃过肉的无数野生动物张牙舞爪来抓他,要他下地狱作陪。
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纪浩然每一次都被吓得够呛,连气也喘不过来,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有一股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从背后慢慢包围上来,像一张网,把他密密实实的包裹,网子会把那些光怪陆离的恐怖景象隔绝开,那里面温暖,踏实,并且充满了安全感。
现在看着与他同时醒过来的金鬃,说不上是福至心灵还是什么的,梦里的熟悉气息一下对上了实物,纪浩然吃力的伸手去够金鬃的獠牙,没够着,就只能搭上金鬃的爪子,没头没脑的用气音吃力的说了一句&ldo;是你。&rdo;
金鬃的回应是眨了下眼睛,大爪子挠了两下反覆到纪浩然手背上。
大病一场的感觉特别不好,全身酸疼,连骨头都像是棉花做的,渲软飘轻,动一下得攒半天劲,纪浩然花了两天才能拽着白底的尾巴慢慢站起来,又花了两天才能扶着墙慢慢走动。
这期间黑地逮空就往纪浩然身边蹭,没轻没重的脑袋老往纪浩然怀里拱,把纪浩然拱了一个又一个跟头,这也导致纪浩然的恢复期不得不延长,锻炼的时候小心再小心,当然纪浩然又气又急的时候黑地也没捞着好,金鬃哼了多少声,白底就抽了黑地多少下尾巴乘以二,抽得黑地嗷嗷叫,跟跳蚤似的的满屋子乱蹦乱窜,长生还以为这是他黑爹的最新玩法,拍着小巴掌笑的嘎嘎的,倒是省了看孩子的人手。
之前纪浩然病着,出于报复的心里白底死活不同意旁人来照顾宝宝,黑心的把黑地当小工使唤得脚不沾地,现在纪浩然好了,来探病的人白底就没法再拦着了,当纪浩然第一次扶着墙溜达到房外晒太阳之后,当天晚上纪浩然家就成了菜市场。
兽人没心眼,自然也没有察言观色的那一套本事,尤其纳尼和强还有狼狼泰迪这对未婚小夫夫,作为和纪浩然关系最好的朋友,他们更关心纪浩然是怎么生的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纪浩然也就把被林中雨的奇景跟他们讲了讲,他最后的记忆就是挨完雨浇之后全身忽冷忽热发烧的感觉,很明显是淋雨之后着凉表现,这个因果关系纪浩然还是很容易掰扯出来的,唯一掰扯不出来的就是一场由树叶树枝做云彩下出来的滂沱大雨,怎么想怎么觉得离奇。
原生地土著居民对纪浩然的病因非常的……没反应,面面相觑,雨季已经过了,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而现在纪浩然却说他被雨浇到生病,这个……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强甚至做贼似得的先溜了一圈白底金鬃,发现这两个一个忙着休息一个忙着打瞌睡,黑地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强这才偷偷摸摸的伸手摸了一把纪浩然的脑门,&ldo;不烧啊。&rdo;气的纪浩然没好气的打掉了他的爪子。
&ldo;你以为我在说胡话吗?&rdo;
众人的表情红果果的写着&ldo;难道不是吗&rdo;?
纪浩然恨不得抄扫帚给他们扫地出门。明明就不想跟他们提这档子事,一个一个非要问,问了又不信,居然还敢怀疑他!简直太欠揍了。
不过经了这么一闹,纪浩然因为灰背的死而愧疚不已的心情倒是纾解了不少。之后强和纳尼联手,又给纪浩然做了一顿像样点的晚餐,可怜的纪浩然终于脱离了干喝煮肉泔水三餐的行列。
吃了一顿像样的晚餐,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纪浩然终于能揪着金鬃的脖子毛在部落里遛弯了。
先去看了貘羚圈,因为雨季的关系,之前千里迢迢赶来的貘羚现在少了一半还多,部落里不能离家太远的雌性和幼崽每天都不忘给他们采来新鲜的食物,有得吃又有遮挡风雨日光的棚子,圈里的貘羚养得膘肥体壮不说,居然表现的还挺惬意,幼崽们变身之后就在貘羚圈边上跑来跑去,貘羚也不在表现的一惊一乍了,偶尔还有胆肥的小崽子们钻进圈栏,把貘羚当马一样骑,貘羚也只在最初表现几下意思意思的尥蹶子,之后就随便你怎么骑怎么揪耳朵,它该吃吃该倒觉倒觉,好像完全不知道它们的身份是储备粮一样。
至于养在石窠里的貘玛,纪浩然是一只都没找到,问了附近巡视走过的兽人,得到的答复让纪浩然哭笑不得。因为雨季之初整个部落都忙着吃蚌壳,压根就没人想起养在石窠里的貘玛,等到有人想起它们的时候,石窠里已经注满了顺着山壁流下来的雨水,貘玛们有本事的都逃了,没本事的就淹死了,千里迢迢背着抱着费劲八力倒腾来的时候,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因为貘玛的浪费,话题很自然的就提到了前两天从海边传回来的消息,一场暴风,卷走了斯堪纳一家一个月的劳动成果,还有空手而回的猛犸象骨龙信鸥联合编队,总之就是部落里在他生病的这几天,各种霉运状况不断。
纪浩然听得各种傻眼,扶着金鬃虚弱的走回家,这种情况在以前的圣金源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以至于纪浩然不得不去想,他把圣金源的兽人分裂出来,是不是做错了?好在跟纪浩然八卦的兽人话里话外可惜食物之余,更多得倒是一种自豪之情油然而生:看看我们的部落,多牛啊,食物多得吃不过来。
好吧,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简陋的世界,食物多了总比少了好,吃不过来总比饿着好,不过回过神来纪浩然就知道自己欠凑了,抬手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耳光,浪费是可耻的,不管在那个时代哪个星球这都是真理,重复一百遍‐‐浪费可耻啊可耻啊!
然而直到晚上,纪浩然才知道部落里的现状究竟混乱到什么程度。
因为罗森的想法,各种族的雄性尊严都提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以往那种互相自觉帮忙的友爱精神全都没了,一点小事,哪怕是两个不同兽人种族之间仅需要各出一人的协同工作也需要各自种族的长老会‐‐在联合编队行动失败后新成立的‐‐经过严肃磋商才能落实下来,这种制度严重拖垮了各种族之间做事的效率,整得部落里雄性见面跟斗鸡眼似的,连带着雌性之间的相处都开始别扭,整个部落乌烟瘴气,眼瞅着,居然就有往崩了走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