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坏的,因为他们的爱情不专一,不永久,但其实这可是他们生理上本能,他们至少是真实的。他们喜欢年轻美貌的女人,因为年轻美貌直接能引起性的刺激,因而发生爱,那就是真实。女人口口声声说是喜欢某男人的道德,某男人的学问,或者内心暗自估计他的地位金钱,好像性爱是可以完全让虚荣来满足,我觉得更可耻。但这大概也与生理有关;她们的冲动较缓,而且数千年来的传统思想束缚惯了,性的压抑已视作自然。我总觉得电影院里仆欧的装束‐‐紫红衣上钉着密密排的白铜钮扣,下面白长裤外边镶着二条颜色‐‐较黑的绅士礼服好看,但一般女人都瞧不起这个,因为那是无理由的代表着身份;最新式的男发样子梳在剃头司务头上,便一律变成无价值了。虚伪的女性呀!她们的爱在本能上也许一样是不可能永久或专一的,然而她们能够克己复礼,所以往往从一而终。她们的欲望虽是常常抑制着,然而不大生产伟大的艺术,只生产儿女,尽量在母爱上求其发展,她们的生活便完结了。
女人的虚荣逼使男人放弃其正当取悦之道,不以年轻,强壮,漂亮来刺激异性,只逞凶残杀,非法敛财,希冀因此可大出风头,引起全世界女人的注意,殊不知这时他的性情,已变得贪狠暴戾,再不适宜于水样柔软,雾般飘忽的爱了。女人虽然虚荣,总也不能完全抹杀其本能的性感。她们决不能真正爱他。他在精神痛苦之余,其行为将更残酷而失却理性化,天下于是大乱了。
愿普天下女人少虚荣一些吧,也可以让男人减少些罪恶,男人就是这样一种可怜而又可恶的动物呀。
第37章李新勇:当你老了
在远方,在遥远的爱尔兰,差不多一百年前。
干净整洁的小木屋散发着松木特有的芳香。屋里没有佣人,时间仿佛早已从这个空间淡出。
夕阳余晖涂抹的窗下,坐着一位银发的老妇人,岁月凋谢了她如花的美貌,却使她高贵的气质更像经过长久打磨的璞玉。那份慈爱与安详,只有她那样的老妇人才有。
老人睡意沉沉地在炉火边打盹,打盹的老人想起了从前那些比什么都清晰的往事。逝去的岁月,像永远无法靠岸的渡船。她想起了威廉&iddot;巴特勒&iddot;叶芝,也就是在这样温馨的炉火边,这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向她求婚。
那时他多么英俊啊,微鬈的褐色头发、飘扬的鬓角、黑色的眼球,两个传神的眼眸时时闪烁着诗歌般轻盈、深邃的灵光。他把诗歌作为向世界表白的工具,他是爱尔兰的水土养育出来的正宗的爱尔兰诗人,他用诗歌审视爱尔兰这个民族的命运。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他为她写诗,写了很多关于爱情的诗。那些诗后来被编进一本本诗集,而他几乎把每一本都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送给了她。
老人慢慢起身,走到书架前。他的诗集在书架的最右侧。她翻到了那首《当你老了》,她用最纯正的爱尔兰口音读到:
当你老了,白发苍苍,睡意绵绵,
在炉边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吟咏,梦见你当年的双眼,
那柔美的光芒与青幽的晕影;
多少人爱过你的美丽,
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春,
假意,或者真情,
惟独一人爱过你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当你佝偻着,在灼热的炉子边,
你将轻轻诉说,带着一丝伤感,
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山,
在密密星群里埋藏着他的赧颜。
这首诗,没有纵横激荡的狂嚎,没有热血沸腾的激动,像一支幽雅舒缓的小夜曲,将爱的忧伤、爱的永恒,真挚地、轻轻地诉说。写这首诗的时候,叶芝才29岁。那是一个爱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情侣的味道。
要说她不为他的执着动心,那是假的。但她知道,她不能爱他。她是个演员,同时又是个革命者,她同情饱受英裔欺压的爱尔兰人民,她正投身于爱尔兰民族独立运动。她没选择他‐‐一个人一辈子会遇到很多来自不同层面的爱,但只有拥有一份的权利,其他的,则只能像名画一样在记忆中珍藏。
后来,与她并肩战斗23年的丈夫麦克布莱德少校牺牲的时候,叶芝来了,手里握着凭吊丈夫的白花和一枝专门给她的红玫瑰。相互打量对方的时候,彼此都已银发苍苍。
他说:&ldo;我现在还爱你,爱你朝圣者的灵魂。你是我创作的力量源泉,你是我理想的象征。&rdo;
他们互相微笑着向对方问好,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积攒了一辈子的爱,像给了对方活下去的信心和理由一样,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然后在一句&ldo;始终有人惦记着你&rdo;的话中微笑着离开对方。
想到这里,老人重复吟咏着那朴素而脱俗、充满悲怆意境的诗歌:&ldo;多少人爱过你的美丽,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春,假意,或者真情,惟独一人爱过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rdo;
老人反复吟咏着,仿佛29岁的叶芝又回到她的面前:英俊的面庞,微鬈的褐色头发、飘扬的鬓角、黑色的眼球,两个传神的眼眸时时闪烁着诗歌般轻盈、深邃的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