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一只手掩住脸,深深的疲倦和为难。蒋闻涛看着他,慢慢把他的头揽入怀中。那个问题,他没有再问下去。在这个时候若是一定要双喜作出选择,那无疑他也成了施压的一方。他并不想把双喜当成磨心,与他父母联手挤压,此刻双喜最需要的,是为他减压的人。&ldo;好的双喜,&rdo;蒋闻涛轻言细语地,&ldo;我答应你,不会让你有被迫作出选择的时候。我们一起争取你父母的同意,一定会争取到。&rdo;两个人在雅室里静静地靠在一起坐着,双喜没说走,蒋闻涛也没说走。也许是下意识里,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些什么。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猛然间手机里发出四个强劲的音符,广为人知的命运交响曲响起来了。双喜一弹。即使是从未听完整首交响曲的人,也会熟悉这曲子的开头。那是普通的音符,却更象是命运在敲门,那极大的气势和悬念是多么令人震撼。蒋闻涛从未象此刻这般深刻感受到命运的威力,忍不住深深倒吸一口长气,与双喜对视。‐‐他们的命运,也来了吗?看了看号码,双喜说:&ldo;是我爸。&rdo;他有点儿心虚。儿女都有点怕自己的父亲,尤其他父亲,年轻时是锅炉房的工人,性情耿介火爆,到了中年性子才稍微磨平了点。蒋闻涛看了看他,沉着地按下接听键。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那头骤然爆发出的混乱叫骂声还是不得不让他赶紧把手机拿离自己耳边。叶爸爸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气坏了,在电话里都能感觉到他在喷火。震惊和愤怒让他已不能口齿清晰,甚至不能很好地组织词句。在他愤然挂掉电话前,双喜和蒋闻涛捕捉到最清晰的一个句子就是:&ldo;给老子滚回来!!&rdo;于是,滚回去了。叶氏三口都在。叶妈妈坐在沙发上垂泪,双庆挨着她坐着,一边对他们使眼色。而叶爸爸呢,脸色阴沉,双目却象要喷火。双喜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防盗门‐‐今天肯定不能善了,但到底家丑不可外扬。爸妈他们,还要在外面为人呢。他刚把防盗门一关身后一只烟灰缸就迅猛地砸过来了,亏得蒋闻涛眼明手快,猛然将他一拉,堪堪避过。叶爸爸一跳三丈高:&ldo;你出息了啊你!跟男人混一块去了!&rdo;本来,为了配合这种怒骂,他本应该冲过来甩儿子几耳光才对。可中国的男人,无论年轻时多么彪悍多么混帐,混到被称作&lso;老爷子&rso;的份儿上,怎么也得把那脾气收敛一大半‐‐岁月不饶人啊,老了,父权就受到严重挑战,再动手动脚,打得过年轻力壮的后辈么?不过叶爸爸不冲过来,倒不是忌惮双喜。双喜是个什么性子做父母的当然清楚,谅他也不敢以下犯上跟老子动手,可旁边还有个蒋闻涛呢!蒋闻涛因出身军人世家的关系,虽然他本人没在军队里磨练过,但那种军人的肃杀气质无形中却将他潜移默化,尤其他两道眉毛又黑又浓,刚才烟灰缸砸过去时他一拖过双喜双眉一掀,那眼神竟然有瞬间的凌厉。叶爸爸稍稍地心虚了一下,随即又强硬起来了,这在老子家里,你拽个屁呀!不过到底自己的儿子才有权管,所以他一拍桌子,只骂双喜:&ldo;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们!当同性恋?!还是跟你妹妹的‐‐&rdo;他说不下去了,梗着脖子,半天憋出一声:&ldo;嗐!&rdo;叶妈妈本来已经止泪了,一听,又哭起来。双庆很囧,她好象已经表明过无数遍了吧,她和蒋闻涛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叶妈妈泪眼朦胧看她,哭道:&ldo;双庆你怎么这么命苦……&rdo;&ldo;……&rdo;双庆囧着想:拜托,您还能再戏剧化一点吗?双喜低着头,嘴唇微微抖动。蒋闻涛感觉到他手冷得象块冰。他安抚地握了握双喜的手,接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很磊落地,就跪了下来。叶氏一家四口都怔住了。大约是蒋闻涛确实太气派,即使是下跪也不显得卑躬曲膝,他腰背挺得笔直,神情自若堂堂正正,双庆怔怔看着,忍不住轻叹一声:蒋闻涛,你果然能曲能伸!叶爸爸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即醒悟过来,色厉内荏地道:&ldo;你什么意思?&rdo;蒋闻涛从容地道:&ldo;伯父,我下跪,不是要认错,我和双喜情投意合,彼此都有共度的打算,我们并不觉得有错。只是很抱歉这件事给你们造成了困扰。&rdo;他头微微一低,低眉顺眼,做出一个致歉的样子来。但停了停,脸再抬起来时,话锋已是一转:&ldo;可人生在世,要找到一个彼此合心的人真的不容易,我们都不想错过。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要请伯父伯母成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