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吓得汗如雨下,头如捣蒜。严平起身对护卫们比了个手势,护卫们便将手中或擒或抓的官差们放开,如来时一般,旋风般直接刮回了自己的船。那些知府衙门的官差们摆脱了控制,赶紧招呼船工们开船,等船出去有些距离,确定严平他们再跳不过来的时候,才趴在栏杆上,对着叶家船上的人们叫嚣:“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如果是在岸上,他们只要一招呼就能有援兵来,不至于被人打的这么惨,可在船上,拢共就这么多兄弟,凭的在这些外乡人手中吃了大亏,倍感丢人的同时,还暗暗记下了这艘船的样子,等上岸以后通知水军衙门堵截围栏,势必要把今天丢了的面子里子重新找回来不可。那些跳梁小丑的威胁,宣平侯府的亲卫们可不会放在心上。严平拿着那些银票来到叶瑾修面前,拱手道:“侯爷,属下觉得那知府的船上有点古怪。他们的护卫官兵没全出来,船舱里肯定还有一些,会不会已经认出咱们了?”因为认出了宣平侯府的船,所以才不想正面冲突,让师爷送点银两出来,装作以为他们是打劫的,只要没出来碰面,将来就算宣平侯府怪罪下去,他们也有说辞推脱。“要是认出你们,那些知府衙门的官兵还敢这么嚣张?”席宝珠从旁说道,看那些官兵临走时的样子,完全一副憋着坏,等他们上岸找晦气的样子,要真认出叶瑾修,他们怎么敢?席宝珠的话让严平陷入疑惑之中,叶瑾修拧眉问:“那些异族人是滇国的,跟那几个人出来的两个护卫,看着不像是知府衙门的,你注意到他们穿的靴子了吗?”经叶瑾修这么一提醒,严平似乎瞬间把疑点解开了,眼前一亮,正色答道:“官靴,京城来的。”正因为脑子里有些疑点,总觉得那些异族护卫身边的人,身手有点熟悉,所以严平才稍微收敛了一番,没想到他的猜测果然对了。这个时候在扬州出现的京中护卫,除了宣平侯府和禹王府的之外,还会有谁呢?答案呼之欲出。“他们认出咱们了吗?”若是认出了,主动示弱停手到时能说过去。若是没认出,那就是对方现在也不想惹事。“去查查。”叶瑾修冷声吩咐。严平立刻唤来两个护卫,将叶瑾修的命令吩咐下去。席宝珠见他们有事要做,问叶瑾修:“那咱们赶紧去驿站跟殿下他们汇合吧。”从那些人嚣张的程度来看,是扬州知府在宴请滇国送贡品来的使臣,禹王府的人肯定没有参加。叶家的船继续向前进发,终于进入了扬州府的护城河水域,两岸越发热闹起来,叶瑾修倒是没那么着急,指着岸上繁华的街道对席宝珠道:“扬州府的官儿不是什么好官儿,但地方却是个好地方。难得来了,怎么样都要带你逛逛的。”席宝珠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就去驿站,闻言笑道:“可你不怕那些人挟私报复吗?”在水面上,他们一时没法召集援兵,但到了岸上就不同了,整个扬州府的官兵全涌上来的话,叶家这么点人怎么顾的过来。叶瑾修见她担心,从身后圈住她,笑了:“有我在,定不叫那些宵小惊了你母女二人。”叶瑾修都这么说了,席宝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靠在他怀中,看着两岸垂柳,人声鼎沸:“母女二人……你怎知不是母子二人?”席宝珠想起来自己怀孕以来,还没问过叶瑾修是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我想要女儿。”叶瑾修说:“最好长得像你,这般漂亮可爱。”席宝珠忍着笑:“那要生了个儿子呢?”“那就继续生,反正我是喜欢女儿的。”“……”从码头上了岸,叶瑾修牵着席宝珠下船,带着严平和四五个护卫。扬州府确实很繁华,不是那种浓墨重彩的勾勒,而是江南烟雨浸润出来的繁华,从房屋建造的风格到街面上店铺的类型,再到街面上行人的穿着打扮,全都透着与京城完全不同的面貌。席宝珠不禁暗中感慨,原来在古时候,也有南北差异。不枉她坐了一个月的船,能看到这么多别样风情,也是相当值得了。想着一定要跟苏绵出来逛逛,她们俩比较有共同语言。席宝珠被一阵诱人的香气吸引,仿佛是那种鸡鸭骨头被炸酥了的香味,直接把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拉着叶瑾修循着香味找去,找到了一家酒肆外。这酒肆不是那种装修华丽的酒楼,而是一家没有名字的饭庄,倒是插着根旗番,旗番上画了个羊头,饭庄外头还架了一口锅,锅里炸的东西,正是席宝珠先前在街上闻到的鸡鸭骨架子。那亲自上阵的好像就是羊肉铺子老板,见席宝珠衣着华贵,身后站的男人更是气度非凡,便上赶着介绍:“我们老张家的羊肉锅子在扬州城里可是一绝,少爷和少夫人要不要进来尝尝。”叶瑾修和席宝珠年纪看着都不大,叶瑾修穿着书生长袍,掩盖了不少生人勿近的冷厉,多了些书卷气,两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席宝珠往叶瑾修看去,眼神中满是‘想吃’两个字,叶瑾修虽然更属意找一家干净豪华些的酒楼吃饭,但架不住妻子的期盼目光,便带着她进酒肆去了。老板见他们进去,赶忙对立面招呼:“老太婆,来贵客了,快上茶。”席宝珠要了一锅羊肉,两斤鲜辣鸭架,酒是肯定不能喝的,只得退而求其次,要了一壶老板娘亲手做的果酿,果酿上来之后,席宝珠端起来就要喝,被叶瑾修拦住,他自己先喝了两口,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放手让席宝珠喝,还不忘叮嘱:“少喝几口,凉的。”一旁给他们上凉菜的老板娘笑道:“这位少爷对夫人可真是体贴呢。”席宝珠丝毫不觉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算是承认。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上来,整个肆棚中都是溢满了肉香,席宝珠挑了一块先夹到叶瑾修的碗中,然后才自己又挑了一块,吹了吹,一口咬下去,就忍不住连连点头:“好好吃。”那夸张的样子活像这辈子没吃过羊肉似的,让叶瑾修无奈摇头。一行人正吃着饭,那头找茬儿的人就来了,只见十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凶神恶煞的过来,一脚便将羊肉铺子门前的那口锅给踢翻在地,锅里那快要炸好的骨头架子全都掉在地上,油水流了满地。酒肆老板娘听见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看见老板倒在地上,吓得赶紧跑过去扶,惊恐的看着那些找麻烦的官差:“官爷,我当家的犯什么错了,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带头的官差是个尖嘴猴腮的,听了老板娘的话,眼睛看着酒肆里的两桌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我呸!本本分分还会窝藏朝廷钦犯?”一边说,那绿豆般的眼睛就直往酒肆里的人身上瞥,这人是扬州知府周奉天的小舅子胡田,在家里游手好闲,被安排到衙门里当个官差,因着知府大舅子的关系,在衙门里混的是风生水起,没谁敢得罪他的。今天陪姐夫和那些使臣去游船的是他手下的人,没想到给一帮外乡人给欺负了,到了岸上之后,他们找到胡田,跟胡田说了那船的样子,胡田当即就让码头注意了,从这帮外乡人下船开始,就有人在后面专门盯着,只要他们进了城,那就绝对跑不出这扬州城。在扬州这个地界儿上,几个外乡人再横能横到哪儿去?羊肉铺子老板和老板娘一脸惊讶,往店里的一行人看去,店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朝廷钦犯啊。虽然看着都不像是本地的,可两人基本上能肯定,十有八、九都是这些官差们诬陷,这个胡捕快在扬州城里可是出了名的为非作歹,定是这对小夫妻在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们,那老板有心为这对小夫妻说说情,爬起来拱手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