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是。他穿的是灰色西服。&rdo;
&ldo;灰衬衣,红领带?&rdo;
&ldo;好象是……对,是这样?&rdo;
&ldo;原来如此……&rdo;
&ldo;出什么事了?&rdo;
&ldo;五点钟的时候有人看见他走进军事情报处。九点钟的时候他又从那儿出来了。&rdo;
&ldo;不可能……他是红军派来的……他是俄国情报员。&rdo;
&ldo;半夜一点前他在德国军官俱乐部与军事情报处的贝格上校一起喝过酒。&rdo;
&ldo;我怎么办‐‐是不是该进入树林了?&rdo;
&ldo;你曾两次把钱转交给他吗?&rdo;
&ldo;是的。&rdo;
&ldo;你没告诉他,你是什么人吧?&rdo;
&ldo;没有。我说是从你这儿来的。&rdo;
&ldo;对你们家来说,我与其说是个钟表匠,不如说是个酿酒商。你没跟他谈过任何事情吧?&rdo;
&ldo;从来没有。&rdo;
&ldo;我恐怕得改换住的地方了……你是局外人,他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你把酒钱交给我的人‐‐这很有说服力。唉,事情有点不妙……&rdo;
&ldo;你与红军联系过吗?&rdo;
&ldo;林中电台的能源用完了。你进去吧,输点钱给德国人。明天上午我来找你,也许事情会弄清楚。一定要记住:你是把酒钱交给了我的人。为了转移视线,我再留给你一封信,上面写着请你把余下的债款交给安德列先生。&rdo;
&ldo;好吧。&rdo;
谢多伊同尤素福握了握手,就朝路旁走去。他每次告别时,总是紧紧地握住尤素福的手,并把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拉,就象一个斗士在开始搏斗前那样。
尤素福站在台阶上,一直等到摩托车在下面的路上传来嗒嗒的声音:这表明谢多伊走了。尤素福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两只手在发抖。
可是无论尤素福,还是谢多伊都不知道三个月前派到这儿来的&lso;红军侦察员&rso;安德列的代号叫&lso;苍蝇&rso;,旋风侦察组准备与之接头的也正是他。
第三章一九四四年历险记
&ldo;我从亚琛附近的集中营逃跑过上百次,&rdo;斯捷潘&iddot;波格丹诺夫把后脑勺贴在营房的木板墙上,慢吞吞地说。科利亚闭着眼听他讲话,心里总摆脱不掉憎恶的感情。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相信斯捷潘。他不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们在这里,在波兰的相遇太突然,太蹊跷了,他必须提防任何偶然的巧合。&ldo;我一次次地跑到料车跟前,&rdo;斯捷潘继续慢吞吞地说道,&ldo;直挺挺地俯在煤上,爬到铁轨跟前,等待探照灯发出该死的白光,然后攀到料车上,开始用煤把自己的身子埋起来。我逃跑了上百次──在自己的想象中。而这一次我却要真的逃跑了。我在怀里藏了一块胶合板,准备用它往自己身上铲煤。是成功?还是被击毙?&rdo;
&ldo;站队!&rdo;卫兵喊道。&ldo;快!&rdo;
在矿井下一直干了十个小时的活儿之后,要迅速站好队是很困难的,所以卫兵们凶狠而单调地吼叫着。一般来说,德国人总是单调地吼叫着──即使在这方面他们也有自己特殊的德国人的规矩。
&ldo;到前面去!跑步!快!&rdo;
木制足枷的轧轧声响成一片。人们喘着粗气。卫兵们有说有笑。我跑上来看了看他们。有两个卫兵。队伍跑动着,而他们在我们的右边,在一条专为他们修的小道上不慌不忙地走着。他们用不着跑──队伍很长,他们从侧面就可以看到我们。我们的左面是电网和架着机枪的炮楼。因此卫兵只须看管右面──煤和料车。再往右去,在三堆煤的后面,也是电网和架着机枪的炮楼。我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爬上装满煤的料车,然后在上面沿着铁轨行驶一百米,其间要通过铁丝网和卫兵,来到运煤车跟前,然后在距运煤车三米高的料车里,随煤一起被倒进运煤车。
此刻我已经顾不上去考虑那随着煤块一起飞行的三米高度了。此刻我一边跑一边盯着那两个德国人。他们照例会停下来,把脸凑在一起,点上一支香烟。我需要的正是这一瞬间。他们点着了火柴或是打火机──正是在这一瞬间他们看不见周围的情况。要是你先朝亮灯看一眼,再去看傍晚的树林,就常常出现这种情况:树林就象一堵黑黝黝的墙。人也是这样。我曾专门点上火柴,然后再朝四下看,结果上面也看不见,眼前只是漆黑一团。我曾计算过,这种漆黑一团的景象到底能延续多长时间,结果足够跑到最近的那座煤堆,然后一动不动地紧贴着煤堆,等待队伍和卫兵过去。之后还要等探照灯的白光从这一带地方扫过去,因为队伍过去后,探照灯对这一带的搜索特别仔细。
两个卫兵站住了。我看到他们的脸凑到了一块。火柴点着了。它的光芒在风中闪动。我猛地跳到右边,向前跑了十步。在跑出第四步时,我的足枷掉落了。
&ldo;快!快!&rdo;德国卫兵吼道。
这说明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所以才喊得这么凶。他们眼前的黑圈马上就会消失,他们马上就会看见周围的一切,当然也能看到我。可我还需要再跑八步。我对这一点很清楚,因为我在这里跑过上百次,已经计算好了。我又跑了八步后,发现我还需要再跑同样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