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裴予质留给他的信号。裴予质没有死。裴令紧绷的神经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他在想,裴予质会如何做。当那对“新人”走到棺材前时,裴令已经想清楚了。他哥绝对会尽可能快地掌握外面的局势,而自己,只需要负责解决里面的问题。裴予质已经无声地告诉他了——自己没忘记。在这一次时间线倒退之前,所有他们说的话、做过的承诺,裴予质都记得。该清除的阻碍,该杀的人,无论重来多少遍,裴予质都会处理的。他也是。楚泽开始朝人群里招呼:“证婚人呢?出来出来。”没有人轻举妄动。楚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被扫兴之后很不爽,连带着抵在裴令额头的枪都晃了晃。裴令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无法像警匪片里那样迅速夺枪。所以他只是说了声“等等”。声音不大,但楚泽和那对新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看过来。婚礼进行曲还在重复播放,其实本该由乐团现场演奏的,可人家被楚泽吓到,正和人群挤在一块。所以现在放的是网上随便找的录制版,偏偏格外死板,听多了就很衬前面那口棺材。他开口道:“我来当证婚人吧。”“你想做什么?”楚泽显然不同意。“都说了,我是裴家人。”裴令道,“在场姓裴的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作为原定的婚礼一方,我证个婚不过分吧?”“你还真是坚持不懈……”楚泽被他说得有点无语,正想驳斥,一旁的沈然就突然开口喊了出来。“让他当!”沈然被几双视线盯着,擦了擦脸上的泪。裴予质说过,他过来之后,无论郑瑾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必须照做,否则家人都必死无疑。他强行解释道:“我讨厌他……让他来证婚,然后随你们怎么处置。”裴令举起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楚泽想了想,终于还是同意了,在他起身的过程中始终用枪指着他,一路跟着来到了棺材旁,面对“新人”站着。裴令终于看清了沈然的脸,果然哭得眼睛都肿了,梨花带雨的。“小少爷,又见面了。”他开口道。沈然奇怪地看向他,却被一旁的魏迟抢了话头,开口说:“你有点眼熟。”裴令叹了口气。“我很累了,我们尽快结束吧,好吗?”“……你想结束什么?”旁边的楚泽问道。裴令没有理会,他看着沈然,字字清晰地说:“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就从两个月以前开始好了,你会做什么?”沈然戒备地看着他,不作表示,但眼泪又淌下来。“提前跟魏迟私奔,还是继续原定的联姻计划?”他问。魏迟的反应很大,想来阻止他说话,被好奇心旺盛的楚泽拦住了。裴令根本没在乎旁人,他只想从小少爷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沈然愣愣看了他两秒钟,突然哭着摇头:“我什么都不选……都不要选,我要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果然,沈然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裴予质一定又说了些什么,就像之前诱导沈然自杀那样,说出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他残酷又直白地说:“可你是主角啊,你逃不掉的。”沈然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看他。裴令继续说:“如果没有我,你原本应该和裴予质相识相爱,或许在以前的你看来会很幸福。”“如果没有你……”沈然灵魂出窍一般开口,“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或许只有主角,且被世界意志选中且偏爱的主角,才拥有掌控这个世界的能力。裴令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加以利用。他无力地笑了笑:“我是裴令啊,裴、令。”一瞬间,他感到施加在自己身上和每个人身上的那道枷锁、那一堵墙,突然开始松动。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人开始尖叫,叫喊着前面为什么会有棺材,第一排为什么会有腐烂的尸体,那两个人是不是裴家那对夫妇。众人恍然初醒,就连裴令身侧的楚泽也似乎愣住了。裴令立即转身扯住楚泽的手臂,往反方向用力一扳。骨折的咔嚓声响被淹没在了婚礼进行曲和众人的叫喊之中,枪被他夺走,在指尖转了半圈,食指卡在扳机上。楚泽反应迅速,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夺枪。他却不带一丝犹豫,朝楚泽的膝盖开了一枪。面前之人瞬间倒下,没有还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