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四人很快就拾撮出一大推树枝,将粗壮整齐的挑拣出来,扯起把枯草戳扭成绳捆成大小两捆,由大郎二郎先拖回家去,二妞三郎守着剩下的细枝断杈,等大郎他们去家把筐子拿来装回去。
能拾撮的都拾撮完了,两人空等着无聊,三郎这棵树上摸摸那个树根踹踹。二妞仰望着树冠起了贪欲,砍棵树回家多好,烧两三个月没问题,城里住那么些平时都要买柴的人家怎么就没人动这些无主的树,古人的意识里就已经有了环保的概念不成,她也不敢做出头鸟,没准里头真有些潜规则类的门道。
自己不能妄想的东西花再多的心思也是白费,二妞将目光从惹人遐想的树顶挪至地平线,脚左边的雪地上有排脚印子一直远去,肯定是某种动物留下的,她第一次在下雪后还到围子外来,刚爬过来现雪地上类似的印记,脑海里有丝臆想闪过,当时心里惦念这树林子就放过去没做深究,现在细想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意动些什么。
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日前用来逮猫的那个法子,是别人套兔子用的,记得说与她的人还提过追踪的一些方法,兔子喜欢走来回路线,脚印子成双成对,在雪地里很好辨认,跟着脚印子走找到兔子窝,窝口处的土有新翻动的痕迹,说明兔子经常在这个洞穴活动,不过狡兔三窑,谨慎些不要惊动它,然后在洞口下绳套,做下陷阱后最好选在凌晨的时候经常去看看。
二妞回忆些要点,低头去看脚边上的印迹,看不就跟那位高人描述中兔子行迹特征一样,今日真是个出行吉日,味觉系统调出兔肉咀嚼在嘴里时细嫩香甜的美味记忆片段,她兴奋地尖叫出声,又握紧拳头在原地蹦跳两下,才稍微平息砰砰直跳的心脏,。
三郎听到声响,紧张兮兮的跑过来,“怎么啦,怎么啦?”说着就伸出冰手丫子要摸二妞脑门。
二妞怕冷侧身避过三郎的手,“没事,你别当心,我只是想事情来。”出声安抚突然变身妹控的孪生哥哥,接着道“地上有好多脚印子,我以前都没见过,咱们跟着脚印子走看看是去哪的吧”,她不打算先跟他解释的想法。
大郎他们要些时辰才会折回,雪地里有个人远远的就能瞭见,不需要巴巴守在这,三郎正是好奇好动的年纪,应承得干脆利落。
两人直接沿着二妞脚边的印迹开始跟踪,快到林子的另一边时,脚印打了来回,二妞又开始心跳加,一直跟到围子边,印迹消失在墙根下的一个洞口里,她阻止冒失的三郎把手探进去,扯着他在边上站住又叮嘱他莫动,自己则蹲下只用眼睛仔细探查,洞边的土壤带着从地底翻出来的新色,细土上还保留着几道爪子的划痕,看来兔子进窝不久,这是它常活动的巢穴。
三郎满肚子疑问,好奇着在二妞对面蹲下,不敢再伸手触摸,二妞瞥了他眼,也不理会他,见二妞没说什么就得寸进尺也把脑袋凑过去看,两人的头顶着头,二妞看门道,三郎看热闹,还是莫名其妙的热闹。
二妞探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站起身,三郎也跟着起来,这会才开口问二妞找这个洞口想做什么。二妞随口答了句:“没想做什么,就是好玩呗。”
三郎对她的敷衍很不满意,嘟嚷着道“还想瞒着我呢,今天你吵着要来林子里,就是为了拾那些树枝吧,现在跟着脚印到这边,还不让我去摸,心里边肯定有主意了,我是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也别骗人说只是为了好玩,我才不信呢。”
五岁那年二妞饿死过去又苏醒后,性情就有些变化,做事很有章法,还总说出些好点子,害得他有阵子老想着自己要不要故意饿晕一回,他只是有些粗心大意不是真傻,踢打树桩的时候觉察出二妞今天磨着出门的缘由,刚才细乎的举动定有深意,他对二妞的推辞有些羞恼,心生出被人遗弃的委屈,自己什么事都不会瞒了妹妹去的。
二妞见他撅着嘴,亮晶晶的大眼尽是不满还有点委屈,有些好笑,三郎是个玩性很重的人,她还以为要等回家去他才有空去想这趟出来的由头,不过这孩子机灵着呢,什么事都一点就通,郑家的几个孩子都很聪慧,应该是遗传基因好,传言中的祖父就是个本事人,姜氏底子也不错,隔壁的陈婶常常夸起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自己以后嫁人怎么也不能寻个愚笨的,孩子要聪明才会惹人疼爱,二妞抽抽嘴角,今天总会想些久远的问题。
她想过要瞒着三郎,只是懒得同样的话说两遍,视线越过三郎的肩,看见大郎二郎先后从不远处的围子上跳下来,揶揄的在他耳边撂下句“就不告诉你”,朝着大郎他们跑去,挤兑他一下算是报了今天被偷捏的仇。
大郎见弟弟妹妹跑向自己,候着原地不动。二妞近了就感觉气氛不大对劲,大郎板着个脸站着不说话,以前她在雪地里奔跑时他总会出言阻止生怕自己跌倒,她就转头去看二郎顿时倒吸口气,好好的个人怎么脑门上多出来两指宽的青乌,二郎行事很谨慎,不像三郎莽莽撞撞三两日就会在身上做个新标记,扯着他衣袖忙问,“怎么了这是,二哥你哪受得伤,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二郎看看神情紧张的妹妹,又看看也围着自己绷紧了脸的三郎,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他欲言又止的摸样更让二妞心火燎烤,大哥不说话当他木讷惯了,二哥怎么也成哑巴,别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娘她们出事了,走,咱回家去。”说着转过向往前跑几步到了围子跟前,急出的神力竟然让她嗖的就攀爬上去,正准备往那边跳下,大郎反应过神来,连忙赶去将她拉住抱下来,真就跳过去不小心就能把脚崴了。
放下她才闷声道,“二妞别急,没什么大事,娘她们都好好的,咱们装好剩下的柴火就回去,等回家再跟你说。”
三郎听大哥这么说就放心了也不问别的,与二郎分提起他们带来的篮筐朝堆放木枝的地方走去,二妞半信半疑,大哥从没骗过她,可是二哥头上的伤让她看着不免要多想,犹犹豫豫地由大郎牵着走,兔子的事早撂到了天边。
回家的路上大郎拖着一大捆树枝走在前边,二郎三郎各提上满满一篮筐随后,二妞负责捡拾三人掉落的,边走边打听二郎头上的伤哪来的。
这天的事情到不复杂,大郎他们走到家门口,见大门只是虚掩着没栓好,家里应是有客来,窗户上糊着纸看不真里边的情形,两人想着十之只隔壁陈家的人又过来串门子,不是陈婶就是她闺女陈小娥,都是惯人没去理会,进院子后直接把树枝拖到柿子树下又解了草绳摊开,这些要晾干后才能做柴火烧,完事就去杂物房拿篮筐,这时听到东屋里传出争执声。
陈郑两家向来亲善,又都是好性子的人,怎会争吵起来,大郎二郎丢下手中的物什往东屋里奔去,进了中堂就见东屋的门帘被撩起,前阵子来串过门子的杨氏正羞恼着要从里边出来。
她看到外间立着的两兄弟,在门槛边停住,双脚一里一外就这么依着门框站在那,脸上有些讪讪然,“呦,这是大郎二郎回来了啊,可怜见的,冰天雪地里还要在外边跑,看把两孩子给冻的。”
扭头看着里边的姜氏又道,“大虎家的,不是我说,这街里街坊的也就你家孩子长相最招人疼,只是可惜了小小的年纪,就没了爹每日里跟个野孩子似的,看看这瘦的哪还有个人样,我这是心疼几个孩子呢,别人来求我也没把这等好事给了他家去,我也是可怜你一个女人家要养活这么些个孩子,大妞去了这户人家一下子可就是小姐的命了,你这是要挡了她的富贵呢,人家给的银子可不少,你家可是四个儿子等着媳妇呢,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也得思量思量,打肿脸充胖子也要掂量吓手里的本钱,我今儿走了你再反悔可没这好事了。”
大郎从撩着的门帘往里望去,姜氏离着杨婆子五步远的地方面红耳赤的站着,身子气得微微颤动,大妞倚在炕沿边眼眶微红,四郎神色惊恐的紧紧依偎在她腿边。
“郑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自家孩子我自己会疼,卖儿卖女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你走吧。”姜氏见大儿回来,平静了心气对杨氏道。
杨氏不依不饶,“你这话就严重,怎么就扯上卖儿卖女去,我这可是专门替人给你家大妞提亲来了,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呢。”
“我们家大妞高攀不上,你不用再说什么,快走吧。”姜氏素来不善口舌之争,直接送这恶客出门。